这个话题说起来就令人感到难过。
虞咏怀父母早逝,熙宁帝的双亲也不是长寿之人,即便是先帝的原配皇后,也是缠绵病榻多年。
如今想来,他们中若是有一人先去,徒留另一人在世,那此后人生,该是多无趣。
熙宁帝见虞咏怀闷闷不乐,便打趣道:“难不成今日知道了别人丧夫改嫁的事,你也胡思乱想起来了?若我先走一步······”
话还未说完,虞咏怀猛地抬手捂住了熙宁帝的嘴,“就哥哥话多。”
说罢虞咏怀飞快地夹了一堆菜进熙宁帝碗里,“快吃,把嘴堵上!”
熙宁帝满心喜悦,不论如何,就算念念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想来他们也能好好地过一生。
他所求不多,只想此生有她在身旁。
用完晚膳,熙宁帝提起去花园里转转。
他们如今暂居在此地一富商的私宅中。南方建筑因地制宜,又与京中不同。
虞咏怀欣然应允,这两日她跟着哥哥到处跑,也没机会好好欣赏这南地景色。如今能忙里偷闲,自然不能错过。
今夜月明星稀,自有月光如水,铺撒而下,园中无需灯火照映,也可见静谧之美。
虞咏怀稍稍落后熙宁帝一点,跟着他顺着回廊往前走。
春风扑面而来,还能隐隐感到一丝寒意。
孙有福与红香翠谷都自觉离了几步远,并不去打扰这二人。
“这园子如何?”熙宁帝随口问道。
“不及宫中布景大气舒朗,但自有一番精巧匠心。”
熙宁帝笑了笑,“若论开阔大气,天下哪有私宅能与皇城相比。”
虞咏怀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又听这人说道,“我记得祖母去年就开始叫工部的人收拾姑母的公主府,却不知道念念你想将宅子布置成什么样?”
重修公主府,自然是因为她要准备出嫁了。
“如今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反正以后公主府也是用不上了。”
问什么问,还不都是你!
回廊外有花木青竹,前方是一汪池水,水中小荷出露,池中还有堆叠的假山。
熙宁帝怕夜路难行,只带着虞咏怀在平坦宽敞的回廊里打转。
“闲聊而已,说说看,若是你自己当家做主,想要把宅子布置成什么样的?”
借着月色,虞咏怀偏头看向熙宁帝。
恐怕这不是闲聊而已吧。
今夜随口一说,他日回京,便能见真情实景。
虞咏怀突然靠近了些,好似怕被人听见,还掩住了嘴。
“哥哥莫不是准备讨我欢心?”
熙宁帝突然停步,连带着虞咏怀也急忙止住脚步。
“怎么了?”
熙宁帝抬手轻弹了一下虞咏怀的发髻,实际在借力将虞咏怀定在原地,不叫她有机会躲开。
他一下子凑得极近,两人呼吸交融,四目相对。
借着月光,虞咏怀还能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不行!再近些怕是就要看成斗鸡眼了!
虞咏怀很煞风景地想要往后躲。
熙宁帝感到她的挣扎,突然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吹气道,“念念真聪明,来,告诉哥哥,要怎么才能讨好你?”
虞咏怀恶胆向边生,一把推开了他,努力摆出“嫌弃”的表情。
“怎么?哥哥这是有钱了就想造作了?宫里住得好好的没事就想大兴土木?”
不等熙宁帝有所回应,虞咏怀又连珠炮似的发问:“军费够吗?户部的拨款定下了吗?路还修不修?河道还疏不疏通?……”
桩桩件件,那么多人那么多事等着要钱!生为帝王,怎么能放松警惕,开始骄奢淫逸呢!
却全然忘了这人花钱是想要给自己布置宫舍。
熙宁帝作似无奈地点了点虞咏怀的额头,“真是叫人心碎。我这一番心意是为了谁,你不领情罢了,还把我这样一番教训?”
虞咏怀突然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之前十几年拿的是兄妹相亲的戏码,之后几十年,不会是昏君贤后的搭配吧。
“哥哥不行啊,你得好好努力当皇帝,祖母与我都要指望你养活呢。”
熙宁帝哪里看不出来她是装的,但或许是今夜气氛正好,熙宁帝忽然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感染了。
他看向虞咏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念念放心,不止祖母与你,日后再多的小崽子,也是养得起的。”
小崽子?
什么小崽子?!
你快住嘴!!!
虞咏怀偏过头去,一副“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的样子。
“是吗?团团圆圆要是知道哥哥你这般惦记着它们,一定高兴得多吃两碗。”
虞咏怀侧脸对着他,耳垂红得仿佛坠了正新鲜的樱桃。
今夜的月色未免太亮了,熙宁帝在这一刻胡思乱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