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下榻的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尊卑不分，胡乱安排。

    熙宁帝望着窗前一树杏花，却久等不来虞咏怀。

    “罢了，孙有福，传膳吧。”熙宁帝心里清楚，昨夜的事即便没有什么，翠谷也一定会回告念念。

    这是在跟他使小性子呢！

    “你去告诉念念，就说我今明两日都不得空闲，叫她自己看着安排吧，”

    孙有福点头应是，康懿长公主的事就是一等一的要紧事，自然是要他亲自跑一趟的。

    “陛下可还有吩咐？”总得说点什么，把人哄哄吧。

    熙宁帝想了想，走到杏树下，叫人搭了梯子，他要折几枝花下来。

    ……

    此时各家夫人还未上门，梳妆好的虞咏怀也有闲工夫倚窗观竹。

    清风入竹林，绿叶便萧萧。抬头是青翠成阴，闭目可闻悠悠竹香。

    “此园甚好，如此雅致之地，主人想必也不同俗流。”

    翠谷一眼就把这园子主人的来历背景打听清楚了，见虞咏怀如此说道，便回说，“殿下所言甚是。此园乃湖州顾家的一处宅邸，顾问之老先生便是此宅的第一任主人。”

    虞咏怀不禁回头看去，诧异地问道：“竟然是顾先生的宅子？”

    顾问之此人，少年聪颖，文采飞扬，一路科考，童生秀才举人皆不在话下。随后花了十年游历全国，大江南北，深山幽谷，荒村野店，繁华市镇，无不留下他的足迹。

    待他自认为略通世情，可出仕时，便进京赶考。

    他早已声名在外，科举场上也是傲视群英。彼时皇帝还是熙宁帝的祖父，见之欣喜，与众考官商议后，还是点其为新科状元。

    原本以顾问之的年纪和样貌，点为探花也是美事，但其才华横溢，若因容貌而只为探花，倒真是有些叫人觉得说不通。

    顾问之出仕后，先入翰林，再掌地方，后进六部，等到他年过五旬准备告老还乡之时，熙宁帝的父亲苦苦挽救，请他来教导皇子。

    顾问之答应了，因着虞咏怀也在宫中，他还顺便也教教虞咏怀。

    “顾先生不因我是女子便轻视敷衍，也不拿《女戒》之类的来压制我。哥哥学的什么，我便也听什么，顾先生待我之心，此生不能忘。”

    自顾问之几年前告老还乡后，据说便醉心山水，不再收徒。

    “顾先生品格高洁，情趣高雅，如此一说，这园子果然符合先生的口味。”

    也难怪他们的下榻之处被安排在这。

    既然知道了，虞咏怀就没有不前去拜访的道理，她认真叮嘱翠谷，先去给顾先生送拜帖，再让她好生收拾上门的礼物。

    “哥哥必然也会去拜访顾先生，你跟孙有福说一声，连带着把哥哥的那份也收拾出来。”

    几人正商量着礼单，孙有福便捧着一瓶子杏花来了。

    “孙总管，这是？”

    “给殿下请安。”说话间，孙有福还特意扫了眼虞咏怀发间，见她果然没有戴那支花钗，孙有福便心里有点数了。

    他脸上堆起笑意，言语殷切讨好。

    “陛下这两日都忙，怕是不能跟殿下一起走动了。这不，怕您一个人无聊，陛下出门前专门去折了一瓶子杏花，叫奴才给您送来观赏。这杏花也未修剪，陛下请您怎么喜欢就怎么来，全当是解闷。”

    说完，孙有福便将那瓶杏花放在桌上，“奴才还要赶回去伺候，您可有什么要奴才带给陛下的？”

    虞咏怀才没有给熙宁帝准备什么呢，但这瓶花开得好，她看着便觉得心情舒畅。

    因此虞咏怀温声细语地说道：“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千万叮嘱哥哥，叫他万不能因忙碌就忽略了饮食，确实事务繁重，越要注意身体。”

    随后她又说了拜访顾先生的事，叫孙有福转告熙宁帝，哪日有空，他们一起去。

    孙有福见虞咏怀好似心情还不错，便放下心来，笑着告退了。

    等人走了，虞咏怀才将那一瓶子杏花拉进。

    瓶中杏花似胡乱插进去的，高高低低，咋一看，甚是杂乱。

    但这杏花开得灿烂，又带着许多花苞，也有一股葳蕤繁盛之美。

    虞咏怀小心翼翼地将杏花一枝枝的抽出来，又随口抱怨道：“这么大一瓶，哥哥是什么眼光，难不成多就好看了？”

    红香灵机一动，“殿下了说到点子上了，你看着杏花，插两瓶可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