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帝与虞咏怀的小动作到底没有瞒过彼此,某一刻两人忽然齐齐撞入对方的眼中,心跳之下,又不免相视而笑。
虞咏怀并未言语,指了指桌上还剩的一堆奏折,示意熙宁帝抓紧时间。熙宁帝点点头,见虞咏怀手边的果盘已经空了,便将自己桌上的那份推了过去。
孙有福连忙把那果盘端到虞咏怀手边,见陛下露出满意的微笑后,又自觉的退到一边,绝不打扰陛下与康懿长公主眉目传情。
一室安静,只闻窗外风雨声,可身边有这么个人,虞咏怀便觉得像有一层轻薄却温暖的锦被包裹在她身上,叫人觉得暖意融融,无比安心。
熙宁帝行事果决,又速来自律,绝没有行事拖拉磨蹭半天无法决断之为,厚厚的一摞奏折,竟也在晚膳前顺利看完了。
虞咏怀不知奏章底细,不清楚里面是日常汇报或是朝廷重大决定,是能简单看过还是需深思熟虑谨慎决定,但她还是给熙宁帝鼓了鼓掌:“哥哥真厉害!”
倒是头一次有人因为他批奏折批得快而这么夸赞他,熙宁帝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又有些小得意。他表面谦虚:“哪里哪里,近来天下太平,国家安宁,都是些小事罢了,用不着费多少精力。”
虞咏怀默契地接收到了熙宁帝的话中之意,顺嘴说到:“那岂不是更显得哥哥勤政贤明?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往日里熙宁帝总能从大臣们口中听到各种明示暗示辞藻华丽的歌功颂德之言,只是似虞咏怀这般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地说出来,好像还是头一遭。
越是亲近重要的人,其言语的威力也就越发厉害。
这么短短一句话太过直白,让熙宁帝这样习惯了面对拍马屁都要引经据典拐弯抹角的大臣们的人感觉受到了一大波蜜水的冲击。
掉进蜜罐的熙宁帝努力挣扎想要保持理智,他一边努力克制:“都是父皇教导,贤臣辅佐,我可不敢贪功。”一边准备反击:“再说,术业有专攻罢了,念念你年纪轻轻,不也把宫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话说出去,熙宁帝便觉得糟糕,他本是也想夸夸念念聪明能干,却把她说得仿佛管家婆一般。
熙宁帝下意识地想着补救,虞咏怀却坦然接受了这份大实话:“那可不是,皇祖母和母妃们都觉得我很能干。”
说完虞咏怀便侧过脸不再看熙宁帝:“所以说哥哥你可得珍惜我这么个能干的……”虞咏怀顿了顿,才小声说道:“这么个漂亮又能干的小公主啊。”
熙宁帝轻笑了一声,起身走到虞咏怀身边,他小心拉了拉虞咏怀衣袖,:“那么这位漂亮又能干的小公主,能不能陪我到外边转一转呢?”
虞咏怀抽回被熙宁帝捏着的那点布料,径直往甲板上走去,路过孙有福身边,还不忘叮嘱他:“差不多备晚膳吧,记得上份滋补的汤来。”
孙有福看了看熙宁帝面色,确实不如往日精神俊美,因此重重点头:“还是殿下您想得周到!”
陛下是该好好补一补了。
雨还在下,不过已经小了许多,熙宁帝撑着伞,带着虞咏怀在甲板上走了一圈。
广阔的江面水雾蒙蒙,看不清什么山川风景。船速不快,激起的风也没什么力气,轻柔地拂面而来,反而叫人觉得有些舒服。
熙宁帝与虞咏怀站在伞下,细雨将他们圈在这一方小天地里,除了风雨江水鸟雀行船之声,在无旁人打扰。
两人靠得很近,但周围的侍卫宫人实在习以为常,陛下与长公主感情深厚,便是一些人家里亲兄妹也不能及的。
熙宁帝有些感慨:“只观地方官员文书奏折而不亲自出来看看,恐怕一辈子也不能认识真正的天下。”
“哥哥亲自南地,见过高官豪族,也没忘了市井百姓,想来日后对南地治理,应当更心中有数了。”
熙宁帝点点头,此行收获颇丰,南地在他心中也不再是奏章上的简单文字,而是生动的、有山川草木、农田城镇的真实地方,这里的百姓如何为生,商贾南来北往又带来怎样的影响,读书人关注着什么,之后的施政措施该有哪些调整……
熙宁帝陷入思索,虞咏怀就站在他身边,不言不语,想着商队发来的各种消息。
两人各有心事,旁人只当他们觉得江面这朦胧之景也别有乐趣。直到孙有福小声说了句,可以用膳了,熙宁帝和虞咏怀才同时从思绪中抽身。
“念念?”熙宁帝叫了虞咏怀一身。虞咏怀对他点点头,说道:“正好也饿了,哥哥待会儿可要多用些。”
熙宁帝把伞撑在两人中间,另一只空着的手便不方便再护着虞咏怀。船转过一处大湾,风突然大了起来,虞咏怀下意识地凑近熙宁帝,拉着他的胳膊避了避风。
等反应过来,虞咏怀又连忙想与熙宁帝拉开距离。还不等她退开,熙宁帝眼疾手快地换手拿伞,空出来的右手虚虚拢在虞咏怀肩头,“干什么!雨还在下着,你准备往哪去。”
这话说得急促,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虞咏怀“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