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熙宁帝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礼部尚书是臣子,况且依他的性子,肯定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暗示礼部尚书皇后人远已定,但却没有下令不许外传,礼部的动静瞒不过别人,没几□□中大臣们心里就都该有数了。而祖母那边,两人心里早有默契,如今再告诉她朝中大臣心里已经明白且不会反对,那么跟祖母商定下来,也只不过水到渠成。
熙宁帝一路往太皇太后那里去,只觉得春风得意。而虞咏怀和舒惠郡主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此刻也还没各回各处。
舒惠郡主婚期就在今年,太皇太后一边翻出了些往年收着的好东西,一边教育她:“成了亲可得稳重了,跟夫君好好相处,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不许欺负人家……”
舒惠郡主忙不迭地点头,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太皇太后觉得自己说的话被听进去了,心情越发好,“哀家知道你的脾气,但是夫妻嘛,彼此多包容一些,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才好。”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太皇太后叫人收拾好东西,派了身边的掌事内监送舒惠郡主回家。
虞咏怀说要送送舒惠郡主,这就刚好跟熙宁帝错开了。熙宁帝求见时,只远远看见了虞咏怀和舒惠郡主的背影,孙有福不知道熙宁帝又有什么打算,只能小声提醒说太皇太后叫他们进去。
“这会来,是有话跟哀家说吧。”太皇太后心情不错,看见孙子来了,还有心思叫他尝尝今年的新茶。
熙宁帝接了茶,却不急着喝,“今日舒惠来了,孙儿听说她的的婚事已经定了……”
“是啊,转眼间,你们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太皇太后接了话,且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熙宁帝的心事,“你想把跟念念的事也定下来了。”
熙宁帝放下茶杯,郑重地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祖母明鉴,一切都是孙儿的主意,是孙儿想要把念念留在身边。”
太皇太后没叫人起来,而是回忆着说道:“哀家就是你祖父侧立的皇后,十五岁便入了宫廷。哀家与你祖父,几十年来相敬如宾,哀家可以说,自己尽了皇后的本分,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熙宁帝低着头,静静听着。
“可哀家几十年来,无一日正真放松过。无数的眼睛盯着哀家,行差踏错,都能叫有心人借机兴风作浪。”
熙宁帝明白太皇太后在担心什么了,皇后,固然是无上的荣耀,令人艳羡的尊贵。但随之而来的压力,却也如影随形,叫人难以解脱。
可熙宁帝不知如何回答,皇帝尚不能随心所欲,他又如何能信誓旦旦地保证叫念念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心里明白,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祖母还是希望他能放手的。
祖孙二人尚在沉默,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两人一时望去,却见是虞咏怀去而复返。
“念念。”熙宁帝开口叫了一声。
虞咏怀对他点了点头,走到近前了,便直直地跟熙宁帝一起跪了下来。
“祖母心疼我,孙女明白。可人生来就必须活在规矩和压力中,谁也避不开的。即便孙女嫁了旁人,难道就真能日日高枕无忧了吗?不会的,驸马、亲族、儿女、家事,也总有操不完的心。”说到这,虞咏怀顿了顿,“何况,何况,您总说盼着日后我能与驸马做对恩爱夫妻,能不能与旁人处的好孙女不知道,但哥哥,您总是能信得过的。”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有你哥哥在,没人能欺负的了你,可若有朝一日他要是辜负了你,你又能找谁寻庇护呢?”
熙宁帝想要说点什么,可虞咏怀比他更先一步凑到太皇太后身边,她挽起太皇太后的胳膊,小声撒娇道:“若是哥哥辜负了我,难不成孙女就没法子欺负回去了?从小到大,只有哥哥照顾我的,没有叫我吃亏委屈的!”
说罢还望了一眼熙宁帝,熙宁帝悄悄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哪里敢欺负她啊。
太皇太后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反拍了拍虞咏怀,这才对着两人说道:“起来吧。”
周围的宫人都被打发出去了,虞咏怀顺势就自己起了身,余光却看见熙宁帝动作不及她快,起来后还轻轻晃了晃腿。
虞咏怀挨着太皇太后坐了,听她继续教训熙宁帝。
“……你从小便是个体贴的孩子,你妹妹病了,也是你守着的时候多。她读书骑射,也是你陪着练起来的……原本就是极亲近的,往后,更要好好待你妹妹,可记住了?”
熙宁帝不住地点头,听太皇太后说起小时候的事,他自己都觉得缘分真是难得说分明,小时候一起骑马划船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可转眼间,他与念念就要成亲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从前相守相伴,往后也是一样的携手同行……
熙宁帝自己没有注意,可太皇太后却将他眼里的温柔笑意看得一清二楚。温暖明亮的烛光将帝王的威势掩藏,只留下一身年轻人对心上人的真切情谊。
太皇太后又转头想再叮嘱虞咏怀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说出口。最终太皇太后只将虞咏怀揽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