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一个女官,公主府一应摆设都还不齐全,更不必说服侍的人。
萧家或许有一两个丫鬟婢仆,可是眼下怎么瞧,都觉得这满府就只有一个清心寡欲的广平侯和一群小厮。
陈珑虚弱得话都说不全,更别说走进萧溪屋子里去躺下了。
然而以她的身份,被丢在车里更不合适。
其实春鱼考虑得大约比陈珑想得更多——还有名声。
虽则陈珑本人不甚在意,可是这玩意儿在眼下这时候,几乎牵系着女子的一辈子。
不过想了想今日在酒楼里的所作的所为的所说的,陈珑叹了一口气。
面子都丢光了,有这点儿里子也没人看了。
她试着用力站起来,却真的是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了,实在动弹不得。
“广平侯。”陈珑虚弱开口:“手臂还能撑么?”
她苦笑一声,感慨flag真的是不能随便立,适才她还感叹,谁敢让广平侯手提重物,眼下自己这个“重物”可不就来了。
不过想了想,她觉得广平侯的手臂真是抱不动自己。
陈珑抬眼看着他:“若堪用…便背我进去吧,本宫许你冒犯。”
车内一寂,仿佛时间都略停顿了一瞬。
陈珑晓得这一句话下去要有怎样的惊涛骇浪,只是她实在太难受了,真的是什么也顾及不上了。
本来肚子里便没什么东西,再呕上几次,真是要把胆汁都呕出来了。
她嘴里、心里都发苦,穿书以来的多少委屈都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了。
凭什么她就是个女配的角儿,劳心劳力地为了别人的幸福奔走,等着她的却是残忍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臂伸过来,最后是轻轻抱起了她。
那手臂极稳当地将她揽在臂弯里,春鱼将帷帽戴在陈珑头上。
然而陈珑觉察出,她全部的重量都被那人揽在怀里的时候,那条受了伤的手臂到底还是轻颤了一下。
“对不住,是本宫对不住你。”
陈珑在昏昏沉沉的边缘轻轻抱歉。
好像这件事情本不必牵扯他进来,他在原故事中便因为她而蹉跎半生,现在又因为她被拉扯进这朝政中来。
本来不必他出场的。
世事对她不公平,对萧珪也不公平。
对谁其实都不公平。
“是我对不住殿下。”
他有哪里对不起自己的呢?
陈珑最后被轻轻放在床上,闻到一股血腥气。
她手里还虚握着那把画了墨竹的扇子,此刻手垂在床边,原本僵着的手指松了一松,扇子落地,翠玉的扇坠碎在脚下。
萧珪低头捡起那扇子来。
春鱼低眉行礼,瞥见了那被血洇红的袖子。
萧珪颔首出去,少顷,便有医者与餐食送来。
陈珑又陷入噩梦里来。
她仿佛是被从躯壳中撕扯出来,和从前的陈珑,真正的明煊长公主遥遥对望。
她看得见明煊长公主原本的一生。
看见她年少时的恣意,看见她因为父母的争端而左右为难,看见她的不知所措,看见她一点点黯淡,把自己变成别人的附庸。
看见她为别人奋不顾身,对谁都竭尽全力。
只对她自己苛刻残忍。
为什么呢,你的人生,就不重要了吗?
她是作者笔下的工具人,她存在的意义是撮合主角。
她被安排一个悲惨的人生,以让她的奋不顾身显得顺理成章又悲壮万分。
恣意的都凋落,鲜活的都褪色。
可是这是你的人生啊。
陈珑合眼昏睡过去。
她被掰开牙关喂进去了些汤饭,便就不碍事了。
只是大约真的是太累了,便一直昏睡着,一切事务都由春鱼协调吩咐置办。
她醒转过来之后苦痛地揉着眉心,回忆起几个零碎的片段便觉难办。
“不知道广平侯怎么样了?”陈珑勉强吞咽喝着茶水,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春鱼拿了药罐儿给她抹着脸上的伤口,只听外头一阵喧哗。
“已叫大夫去看过,说是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春鱼的手极轻柔,冰凉的药膏抹在下颌上,带着点奇妙的感觉,无端让陈珑想起午后时分握过的萧珪的手腕儿。
“已派人去宫中说了说这件事儿,并斗胆代您叮嘱陛下,说一切无碍,不必介怀。”
陈珑侧着脸由她给抹药,瞅着间隙止住她的手:“广平侯现在如何了?”
是不让春鱼把情况含糊说过去的意思。
春鱼跪在床畔,慢慢道:“陛下吩咐了太医令来,奴婢让人去看广平侯了,适才听回禀,说是要缝合伤口1。”
陈珑以手掩面。
“我去瞧一瞧他。”
春鱼再不阻拦,搀着她起身。
夜色深深,陈珑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