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
她问得分外直白,一点不遮掩,一双眼定定望向萧珪,手指微曲,指尖扣在茶盏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您做了什么?”
经由昨日一事儿,陈珑咂摸出一点广平侯行事的套路来。
这人等闲不跟你玩宫里抑或是官场上弯弯绕绕那一套,想要什么那就是什么,想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大约便是那种,有恃无恐的底气吧。
有陆氏父子在,陈珣的位子坐得不太稳当,连带着陈珑这个看着风光无比的长姐做事情都瞻前顾后,做不到实打实地有恃无恐。
那萧珪有什么呢?
陈珑摩挲着指尖儿。
还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成?
“与臣下的一些私心有关。”萧珪避而不谈,在日光里低头微笑。
仿佛是日光灿灿,修竹上挟的寒霜都化作晨起的露珠,玲珑剔透,映着日光澄澈明亮。
广平侯收了一身凛冽气,谁看都觉着带点儿孩子气:“你就这么直接问我?”
啧,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陈珑叹一口气,半真半假地回他:“总觉得广平侯不会欺瞒我,我问就一定会告诉我。”
萧珪被这话说得弯了眉眼,一双桃花眼儿被弯作月牙儿,映着日光认认真真地看向陈珑。
陈珑总能打这人身上看出几分少年气。
大约少年气永远不分年纪,只要你眼眸澄澈有光,便总有朝气蓬勃的样子会被窥见。
“我会的。”萧珪笑完了,看着陈珑:“可是殿下能不能等一等,我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殿下。”
陈珑点一点头,却又听萧珪认真道:“我永远不会骗殿下。”
是。
陈珑在心里头嘀咕,你是不会骗我。
你是连个谎话都懒得编啊。
陈珑面上依旧是很诚恳的样子,她点一点头:“广平侯保重。”
她屈指揉着太阳穴,撂下未喝完的半盏茶,转身要出去了。
“殿下。”萧珪轻轻唤她,陈珑回头,萧珪递来一把扇子。
萧珪微笑着递过来,他生得白,衬着碧玉扇坠的手腕倒真仿佛是凝了霜雪,此刻望着陈珑温声道:“您的扇坠昨日跌碎了。”
陈珑:…这是收下还是不收下的好啊。
收下是私相授受,不收下也是私相授受,难办啊。
“既如此,我替阿溪谢谢你。”陈珑干脆把这扇子说成了是萧溪的,这会子客套地谢过了眼前人,伸手接了扇子。
萧珪重换上的玉扇坠触手生温,润泽细腻,比陈珑随手扒拉的扇坠儿好得多。
她本来想着回去后塞给萧溪玩儿,这会子忽然就生出了点守财奴的吝啬来。
春鱼等在门畔,看陈珑一脸疲惫地拎着把扇子出来。
“回宫吧。”
陈珑嘱咐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出府了。
她昨日醒过来的时候实在晚了点,宫门已关了。
若是叩开宫门,也不是不行,然而想了想御史们那张嘴,又想了想,知道眼下她的婚事还被人盯着,这事儿都不用她出手,自有人帮她压着,干脆就在广平侯府住下了。
不过,陈珑还是忍不住在车上跟春鱼唠嗑儿:“咱们公主府的摆设家具,还是紧赶着添置上,不一定非要什么红木的,能用就行。”
春鱼颔首,难得的面有愧疚神色:“是,这次是奴婢办事不利。”
虽然追加批评不太好,但是陈珑想了想,还是不由皱了眉头。
春鱼做事情,的确没有这么不靠谱啊。
这要是露申、瑞香两个小丫头,跟着她出来没提防她的身子不经饿,这还说得过去。
这可是做事情稳稳当当的春鱼啊!
陈珑想了想:“你是我身边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跟我说,我虽不一定护住旁人,但一定尽力护住你们。”
春鱼低头应是。
…这姑娘还是不肯说。
结合陈珑多年的经验,这事儿要是眼下不问清楚,以后那肯定是个大坑啊!
她低眉开始回想近来是否是有些什么事儿疏忽了春鱼,春鱼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车内一时比昨日更静了些。
及至快入宫门的时候,陈珑才感觉出着静悄悄的氛围来。
她抬头捏着扇子,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有一点儿怀念那还会搭话儿的广平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