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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极无奈道:“我的名节重要,还是你的手重要?”
萧珪被她按着坐下了,却依旧握着她的手臂不松开,一字一句极真挚地答了她的话:“您的名节重要。”
……
这话说得这么诚挚,陈珑便也微微俯下身子,目光恳切地看着他。
“可是在我这儿,你的手更重要。”她轻轻拂开那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转身快步出去,对着门外的春枝道:“去请一位太医过来,要能治跌打损伤的,顺便,太医令若能抽得开身来,叫他过来一趟——咦,你脸色怎么好像不太对劲儿。”
灯光昏暗,陈珑却总觉得,春枝的脸色有些个不对劲儿——像极了从前追星的时候,吃瓜吃到自己家的自己。
春枝垂头不言语,只喏喏应了吩咐,转身快步离开了,陈珑在迎面而来的夜风里愣了愣,回去坐下。
月光从窗棂格子间透进来,澄澈而温柔。
“今日的事情,殿下想要怎么收场?”萧珪趁着等太医这段时间,跟陈珑搭话。
陈珑挑眉看向他:“侯爷先忧心自己,再管政事也不迟。”月光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在彼此的眼中都是极温柔的样子。
她在月光里轻轻叹道:“还拿捏不准到底该如何,且等明日皇叔进宫,再作商议吧。”
“殿下若信得过我。”萧珪望着她:“不妨放开手去做。”
陈珑愣了愣,忽然笑道:“哦,我忘了一件事情。”
“广平侯,你知道得可太多了。”她弯着眼,抬手作出手铳的姿势,虚虚抵上萧珪的脑门,作威胁状。
萧珪望着她,只见她眉眼弯弯,在月光里莞尔。
他的心因为这笑柔软得一塌糊涂。
因为陆敞那一杯茶水而升起的一点妄念也在心中荡涤干净,他安静地陪着她玩笑,淡淡问:“殿下要杀我灭口吗?”
“若杀了你,还有谁敢走一趟靖国公府,替陛下拿药呢。”陈珑笑了笑:“广平侯知道得这样多本宫的事情,偏关于你,我几乎是什么也不晓得——你让我,怎么踏踏实实地信你呢?就因为你是阿溪的兄长吗?”
陈珑对于女主自然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对于广平侯,是有从前看小说时候对这个角色的白月光滤镜加持的。
以至于对他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就坦诚以待。
可是她并不知道萧珪具体是什么样子的,而现在的萧珪也不再只是书中一个靠文字堆砌起来的角色,他是活生生一个人。
他身上全是谜团——他为什么能自如出入靖国公府,为什么值得陆敞亲自下场要挟他,为什么对待陈珑这样亲近。
——为什么,要买下陈珑给小乞儿的那一枚银锞子。
他的故事线被陈珑篡改,他和她的结局就都是未知的。
陈珑不知道他会有一个什么样子的结局,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结局。
萧珪在月光里沉默不言,顿了一顿,明煊长公主殿下脸上又是懒洋洋的笑容,语调也是懒懒的:“广平侯如此姿容,我怎么舍得。”
陈珑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人了,小孩子的把戏玩过了便罢,适才那一时兴起的动作也收敛了。
耳畔有一声轻轻的咳嗽,她循声望去,便撞见春枝和一位张姓的太医站在外头,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大约是可巧听见了适才那一句“广平侯如此姿容,我怎么舍得”,因而想入非非了。
陈珑便不去看正沉默着注视自己的广平侯,起身道:“进来吧。”
张太医便进来行了礼,陈珑道:“不必多礼,快给萧少尹看一看他的手臂。”
那太医便过去给萧珪检查。
太医令进来得略晚些,先前的那一位张太医已经将那簪子从萧珪手臂上拔下来了,此刻正在止血。
见章太医令进来,陈珑向老爷子微微颔首:“您来了,陛下如何了?”
“药差不多调出来了。”太医令蹙着眉,为难道:“那药丸原无大害,不过是…然则陛下进来略有风寒,已喝了治风寒的药,药性可巧和那丸药里面的几味药材相冲,因而承受不住,昏睡过去了。”
他又道:“此间这一副药,药效烈了些,不知是否会伤及陛下的身子,正等着找年龄状况相近的人试药,须得是服过那丸药的,只是……”
陈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适才萧珪带回来的那一丸药,才拿去看里面有什么的时候,怕是已经消磨掉,用不得了。
她蹙着眉,忽而听身侧淡淡一句:“劳烦章老替我看一看。”
“若我与陛下所用的是一类丸药,便拿我试药罢。”
陈珑回过头去看满面淡然的萧珪,脱口而出:“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