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妃进了内殿,陈珑抬眼望着她,起身相迎:“太妃才说心口疼,不知道好了没有?”她极关切体贴地问了一句,扶着许太妃坐下了。
许太妃见她的态度,一时之间有些懵。
只是到底是老油子了,也并不如许贵妃慌乱,只道:“听闻陛下不舒坦,殿下既召我来,必是与此事息息相关,我的身子不重要——不知道殿下要问我些什么?”
“是关于您外甥女的一些事情。”陈珑温言答道。
宫中谁不是人精,听她说“外甥女”而非“许贵妃”,许太妃便揣摩出些东西来,微微蹙了蹙眉:“是碧源给了她什么吗?适才有殿下的人带走了碧源。”
陈珑将适才许贵妃的话复述一遍,就见许太妃面色登时一灰,跪倒在地上,陈珑给了个眼神儿,她身边的人便过去拉住许太妃,强撑着把她从地上拉扯起来。
“殿下容禀,妾身若有这心思,当年先帝在时便该出头,何苦等到现在?”
陈珑点一点头,不愧是老油条了,这事儿想得就是比她外甥女儿透彻:“阿玠是个好孩子,您教导得出他来,我自然信您没有这个心思。”
她温声问道:“只是请您来想一想,进来碧源是否见过什么人?”
“以及,当年林氏事情的原委,您还能回忆起来几分?”
她和许太妃说着话,那边厢来报:“萧少尹请见。”
陈珑蹙一蹙眉:“吩咐少尹在宣德殿先等一等,我马上过去。”
却有人递了一小匣子上来:“少尹说,这个您有用。”陈珑接过来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枚棕褐色的药丸儿,她低眉嗅了嗅,转头吩咐在身边的春枝:“去给许贵妃看了,若诚然是碧源给她的药丸,便送去给太医令。”
至于萧珪为何会有这药丸儿,此事说来话长。
趁着陈珑回宫,审问许氏姑侄的当口儿,那一边儿,萧珪却是进了靖国公府。
陆家人几代养的尊荣,自先帝时更是臻至顶峰,如今拿捏着皇家命脉,陈姓的公主皇子都要避让三分。
而身为靖国公世子,亦是唯一的嫡子,陆敞的居所奢华至极。入目是逾矩的装潢,堆金砌玉叠银的荣华富贵。
萧珪一身清肃的文人衣衫,于就中格格不入得紧。
他一竿青竹一般行走在人间富贵里,负手等候,容色闲适,周身都是清贵气。
陆敞摇着折扇嘻哈而来,极艳丽的一张脸上挂了彩,不晓得被谁挠了一下:“广平侯莫见怪。”他指一指脸颊上的伤口:“养得猫儿性子躁得很呢,不过是摸上两把,便狠挠了我一下儿。”
这话谁信谁是鬼。
萧珪懒得搭理他这样的小孩子把戏,被谦让着坐下了。
他上辈子被陆敞关了那样许多年,摸陆敞的心思摸得一流,宫里头一出事儿就知道是他做的。
这会子萧珪懒洋洋抬了抬眉毛:“你养了猫儿,不知令尊允准了么?”
陆敞微微眯着眼,咧着嘴笑了一阵子,才答道:“我可不是广平侯,养个什么玩意儿还得瞻前顾后的。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说着起身亲自递了茶盏到萧珪手里头,站在萧珪面前笑:“广平侯来找我,就是聊猫儿的?”
萧珪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水,抬眼只看见陆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广平侯不怕我在你喝的茶水里掺杂了什么东西?不知道若是广平侯无故出了什么事儿,可会有人着急忙慌来帮您么?”
他的扇子在萧珪胸前戳了一戳,似笑非笑:“就比如,明煊长公主殿下?”
这一戳引得萧珪极嫌恶地皱了眉头,他整个人半靠在椅子上,动作看似闲散,脊背却是笔直的。
在陆敞眼里,这人仿佛对什么都不十足信任,永远一身是刺儿。
他甚至不晓得,为什么父亲会对他那么忌惮。
萧珪搁下茶盏,轻咳一声,下一瞬,众人只听一声响,便见陆敞捂着胸口,跌倒在地上。
“萧珪,你做什么?”
罪魁祸首的广平侯收了腿,抬手极慢条斯理地掸着衣摆,难得在陈珑之外的人面前露出来了点儿少年气。
只是并不如在陈珑面前时候纯粹,他微微挑着那一双桃花眼儿,带着魅惑人心的眼神,有一点儿邪气,泯在眼里,一闪而过。
等他再站起身的时候,便又是那个一身清贵气,行为端方的广平侯。
陆敞被奴仆赶过来扶起,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又因为适才被踹到了腿,一时站不稳当。萧珪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捡起他被踹出去的折扇来:“倒不是很怕。”
“只是来找你这个小孩子说一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他在陆敞耳边说了些什么,复伸出手来:“给不给我?”陆敞恨得咬牙,脸色变了几变,眼红了好几次,最后才扬声吩咐人:“把那东西拿来!”
萧珪这边厢接了丸药儿,随手把那从地上捡起来的扇子插在陆敞领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