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太笼统,便解释道:“只是怕彼此之间太早做了承诺,有一天或许会后悔。”
萧珪的眸光一闪,指尖的药已经抹完了,他瘦长的手指却还停留在她的下颌。
他将指尖错开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却分外坚定地抬起陈珑的下颌来,与她对视:“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未来可能会始乱终弃,把我用完就丢掉吗?”
他微微低下头来,鼻尖几乎抵上陈珑的:“可是我的殿下啊。”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停驻了已经许多许多年。”萧珪的眼眸专注而深情,恳切而认真,低声说话的语气温柔而可怜:“我从很久以前就认准了你,不许你不要我。”
陈珑愣了愣,缓缓抬手去抱他的腰:“…抱一抱就相信你。”
萧珪被愈发黏人的长公主殿下逗笑了,抬手抱住她,下巴抵在陈珑的鬂上:“这次不用亲一亲了?”
陈珑侧过头去吻他的侧颈:“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萧珪于是轻轻拉开她,郑重而认真地吻一吻她眉心:“试着相信我吧,阿拙。”
岁月绵长而静谧,陈珑摸索着去握他的手,萧珪伸过手来,有一点笨拙地与她十指相扣。
如果不是外间忽而有了动静,陈珑想,她可以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和萧珪坐在一起很久很久。
两个人牵着手出去看,陈珑并不太适应和人这样亲昵地出现在人前,然则十指交握,触及那人温柔的掌心的时候,她只觉得安心。
萧溪怀里搂着一对糖人儿,被春枝护在身后,与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人相对站着,头上的帷帽有些歪了。
陈珑握一握萧珪温热的手指,旋即放开,走过陆敞身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陆敞冷声道:“陆侍郎要做什么,我身边的女官是怎么冒犯你了?”
陆敞看见陈珑的第一个动作却是回头去看,只见萧珪倚门抱胸,他比陆敞略高一些,此刻倚在门上,微微屈着腿,与陆敞视线平齐。
适才温柔又可怜的仿佛不是他,广平侯眸光清冷,凛然若一竿翠绿的修竹:“瞧着你很闲,交代你的活计,做完了?”
陆敞原是吏部侍郎,萧珪调做了尚书,可巧压他一头,成了他的新上司。
陈珑站在春枝身前,目光冷淡。
只听陆敞带着笑意道:“说来今日到底也是休沐,广平侯自己在这里与人幽会,催我办公,不太好吧。”
随后才看向陈珑,举手作揖道:“殿下您说是吧——实在对不住殿下,我只以为跟在春枝姑姑身边儿的是您,想着要打个招呼请个安来着。”
陈珑笑一笑:“侍郎这话错了。”
“幽会那是偷偷摸摸儿的约会。”她眸光戏谑,杂着冷淡望向陆敞:“我也子琛他可是正大光明的。只是好巧,每每来这地界儿,都遇得上陆侍郎,本宫都要以为,你时常盯着我和我身边儿的人了。”
她转身握住萧溪的一只手,轻声道:“别怕。”
萧溪反握住那一只温热的手,在帷帽后缄默不语,她从始至终都没在仪态上露怯,脊背笔直,落落大方,只在陈珑握住那一双手的时候,触摸到了她手心的汗。
陆敞挡在那里,陈珑不太好走过去,便站在原地与他僵持着。
“长公主殿下遇上我,怎么总有些不耐烦呢?”陆敞眉眼艳丽,眼角那一粒朱砂一般的痣衬得他形容有些魅惑,极美的一张脸,却带着点儿疯癫的劲头:“您和广平侯,不也是不期而遇吗?”
陈珑听了这话,面色一沉。
陆敞身后的萧珪站直了身子,抬手拎住陆敞的衣领子,将他往一侧轻轻一拉,扯到了一边儿去,示意陈珑带着萧溪先进屋里去,语调冷淡:“小孩子家的,话多聒噪,陆敞,你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敞脸上才结痂的伤口:“陆世子被猫挠得那一下子还没好?还是新被谁打了?”
“我只是很好奇。”陆敞微微抬眼望着他:“广平侯和长公主殿下眉来眼去,又和我父亲交好,就不怕最后两边儿都不讨好?”
“啧,广平侯先别生气。”陆敞看着他:“我晓得你做得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一脚踹下楼梯的举措——哦,忘了说,适才那一位是您妹妹?生得真是极好。”
他倚着栏杆,神色懒散:“广平侯当真以为,天底下是只有你这么一个有钱人么?”
萧珪摩挲着指尖,听见他这近乎威胁似的一句话时似笑非笑:“原来你只晓得这些。”
“那陆世子不妨先想一想,你父亲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么?”
他微微走近一步,音色低沉,带着点儿戏谑:“摆正你的位子,不是我和你们交好,更不是我要求你父亲的提拔——是你父亲想求我,合作与否的主动权在我这儿,不在于你,更不在他陆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