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做个良善的人罢，剩下的事情，交由我来处理了。”

    萧珪的手指顺着虎口下滑至她手腕间，摸索着找到了脉搏。

    那里依旧跳动得稳健而有力。

    他勉强缓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陈珑笑道：“我身边就跟着一位大夫，连章太医令都要叫她一声小师叔的——我不会有事的。”顿了顿，又道：“你要做什么。”

    萧珪微微抬起脸来，眸光深了深，却是抿唇不语。

    半晌，他道：“阿拙，我也替你梳妆吧。”

    陈珑明白他不想直说，借了早几日陈深为陈珊梳妆的事儿要转换话题，她低眉望着半蹲在她身前的萧珪，轻轻道：“你把许氏抓回来，我亲自处置她。”

    萧珪望向她，眸光闪动，对上陈珑坚定的眼眸时，抿一抿唇，点头道：“好。”

    陈珑便抬手，扶一扶自己鬂上的玉簪，接了他适才抛过来的话题：“广平侯会给姑娘家梳妆吗？”

    佛寺闲散，不常见客，陈珑日常不上妆，随意挽发而已。此刻说要重新梳妆，也不过是抽下一根玉簪，便就卸下了所有雕饰。

    “没试过。”广平侯拿起梳子来：“不过想要学一学。”

    “阿拙要梳什么样子的发髻？”

    陈珑下意识想要说出个名姓来，随即一顿：“子琛你，发髻的名字和样式对应的上吗？”

    广平侯默了。

    “我知道双鬟是什么样子的。”

    陈珑：“……”

    “梳一个抛家髻吧，好不好。”陈珑商量着说了抛家髻生作什么样子，广平侯点一点头，小心翼翼地开始替她梳笼着鬓发。

    陈珑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不是出声指点两句，最后梳出的样子，倒还真有一点意思。

    陈珑微笑道：“倒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萧珪搁下手里头的象牙梳，看了一看，自己拆自己的台：“亏得我的阿拙颜色如玉，不然便被这发髻糟践了。”

    陈珑弯着眉笑了。

    “听闻广平侯善弈，不晓得丹青的手法如何？”陈珑便微微侧一侧脸：“来试一试吧。”

    广平侯便抬手：“都要画些什么？”

    陈珑想了想：“涂了铅粉，再傅胭脂，画一个淡淡的桃花妆？胭脂不要太厚了。”

    广平侯的手指摩挲过她侧颊，细细扑上铅粉。

    岁月静好，只闻山间雨声，清风习习，与身前萧郎的呼吸声。

    京中的唇脂有新样式，拿朱砂兑了油脂，红滟滟的色泽，不必再用水化开。

    陈珑微微张口，等萧珪蹭了一点唇脂，一点点抹过她的唇。

    他指腹微凉，掠过陈珑唇畔时，却带起一把火来，原本就嫣红的脸颊登时红透，一双眼眸也滟滟有光。

    “广平侯这样看着本宫，总叫我忍不住想……”

    陈珑的话说到一半儿，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柔软的唇：“阿拙，别惹我。”

    长公主殿下莫名其妙被捏了一下，还挨了一句训，自己委屈地抿了嘴。

    “广平侯自己个儿心里想了些什么，怎么就成了我惹你了？”

    萧珪轻轻一笑，抬笔为她描画着靠近鬓边的斜红，笔触也微凉，他的气息却灼热：“我在想，是我自己辛苦画好的唇妆，轻易不能弄花了。”

    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是广平侯坐怀不乱，偶尔羞红了脸，陈珑嬉笑怒骂，逗弄端方的萧子琛。

    一贯无法无天的陈阿拙还是难得被反将一军，绯红着脸，微微仰起下颌，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留了一个淡淡的唇痕在上面：“好了，已经花了！”

    她不拿手帕，自己抬手去擦拭萧珪的下巴，四指托着他的下巴，余下的拇指一点一点地蹭过那唇痕，到最后只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淡淡痕迹。

    一个妆容描画至最后，陈珑自匣子里挑拣出一枚花钿，托在指尖，递给萧珪，又指一指自己的眉心。

    萧珪便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花钿来，轻轻贴在陈珑眉心：“好繁琐。”

    “要不说女为悦己者容呢。”陈珑揽镜自视，但见脸飞红霞，眉若远山，唇脂的颜色有些淡了，她微微抬眼，看着为自己擎着铜镜的萧珪，指一指唇畔，微微翘了唇角：“可我要悦己者为我容。”

    “好。”

    陈珑：“什么？”

    萧珪捧着镜：“悦你者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