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反抗的资格!曾经你有长辈的疼爱,后来你有皇权的加持,你尚且身不由己,诸多烦忧,如今你只是失去一切的阶下之囚,你还想过得多自在?你必须学会接受!”郑无止转过身去掐住她的脸,恨不得直接把这些话刻到她脑子里。
“哥哥不会的……哥哥说过他会一辈子疼我宠我让我无忧无虑的!”霍存无助地痛哭出声,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只是她还活在过去的梦里。这十年她从来没放下过对过去一家人团员和美的温馨生活的回忆,即便亲人一个个逝去,她还是执着于这份温存。她这一生便是太偏执,认准了什么从没有放手的时候,除非看清了所求并非所想,就像认清宗继那样。
对,宗继!
“霍存你给我听好了,你眼前的霍征已经不是你彼时的好兄长了!他与宗继根本都是一路人!宗继当初是怎么算计你背叛你的,霍征便对你有一样的狠心!你如今还背着宗继欠霍征的债受着冤屈,你看看这两个人谁肯救赎你?”
霍存却用尽了力气,支撑起身子来挥拳打了郑无止一下。
“不许你这么说我哥哥!他不是这样的!他不会!”
这几句话戳到了霍存一直在逃避的现实,她开始在郑无止身边扑腾起来,铁笼与镣铐限制了她,铁索碰撞的声音愈发的明显。
郑无止一双手隔着栏杆根本不能将她完全制住。
郑冉都被这动静给吓了过来。
“主子,可小点儿动静吧!要是外头听到了或者惊醒了月笑,那可就麻烦了!”
郑无止顺势捏住霍存的手腕,给她使了个眼色。霍存虽说撒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但是毕竟是聪明人,乖乖地停了动作,只是回瞪他。
“睡吧。”
郑无止叹了口气,起身回去了。
天明时霍存再睁眼,身上搭的被子已经被收走了,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只是她头脑胀得发疼,是哭过才有的反应,提醒她一切不是一场梦。
此后的每一个晚上,在凉风袭来之前,都会有一阵温暖盖到她身上,但是她醒来之后又毫无踪迹。她基本很少有说话的时候,闲下来最喜欢看向窗外那很小一块的风光。
这一个月霍存都没被放出去过,到伤好的那一天却被月笑立刻拽了出去。
“原本就是挪过来做奴才的,却不想受罚你还有理了,又安生歇了一个月,主子都没你舒坦!今儿可算是好全了,可别再闹什么别的幺蛾子!”
月笑这段日子态度一天不如一天客气,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在含章殿那五天一口一个“秣陵殿下”的样子,更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不会真叫您做那贱奴做的事情”之类的话,全然把霍存当成了最末等的下人,颐指气使,非打即骂。
霍存这一个月虽说还是不愿意接受霍征已经变了的事实,但是几乎已经对外界这些折辱全然麻木了。她如今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表现得就像个木头一样,不会再自不量力地反驳了。
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日你去把外头那块花田清理了,这节气变易,该换种别的花草了。”月笑打量着如今赐闲宫里最重的活计丢给了她,便拿着竹条开始推搡她。
“快点!贱胚子!”
霍存背对着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把自己的愤怒忍了回去,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
“快走啊!今日换不完花坛里的土,有你好看的!”
“月姑姑,内务府早前便送来了指给各宫里使唤着的罪奴夏日配的衣裳,这三伏天眼看着要过去了,前些日子茭奴养伤,都没叫她换上。如今茭奴刚放出来,先换上再干活儿吧,要不该错过这道规矩了!”
在外头伺候的一个小宫女见着月笑带了霍存出来,立刻赶了上来说了这一通话。这道所谓的规矩就是冬冻夏捂罢了,只是霍存虽说宫中生长,却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规矩,因此听着还是晕头转向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出来就有人催着要她更换衣服。
她原本以为自己身上这粗麻布的衣服已经是不能再差了,灰褐色的布料全都灰扑扑的,都跟土里挖出来的一样,不是宫里供不起好衣裳,而是这原本就是为了彰显等级定下来的规矩。
宫中伺候的宫人都是良家子,经过的是正规筛选的流程,但是末等宫奴都是因罪被剥夺良籍,罚没入贱籍的罪奴。末等的宫役来源更多一些,多是也如此因罪罚没,还有一小部分是像曾经的宗继、管昌遂这样原本是主子后来被贬黜的。一旦得了这宫奴宫役的身份,便是一生洗不去的污痕,不能穿常人服制,从衣服到饮食都有死规矩,衣服不许用丝绵,通常都是粗麻布,还不许缝边,领子手腕处的毛料都翻着,一看即知是奴籍的人。
宫役全是男人,基本上都是供于干粗重活计的,在多数朝代是不必净身的,但是看管得也严格,都是在外宫活动,没有接触后宫中人的机会。宫奴多是女人,也有去势的阉人,不过极少这样犯了重罪被如此分配的男人。宫奴身份比宫役更低一等,男人自是净身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