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符和悌的话,想到霍存刚受了烧疤之刑,身上有热毒,又是不敢让她受凉,又不敢让她盖得太厚,急得团团转。
“唔……呃……”霍存痛苦至极,发出隐忍的呻吟声。
郑无止忙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清述,你怎么样了?”
霍存听得见他的声音,却睁不开眼回复他。
“清述!”
“清述!”
郑无止又焦急地连唤了她两声,还是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反应。
“霍清述!你醒一醒好不好,不能睡啊!”
“你不是说你不甘为奴,不想这样苟活余生吗?你若是彻底昏过去,双目失明,你还能做得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郑无止这样连姓带字的唤她,于霍存而言是生平头一次。她被郑无止握住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总算有些反应。
郑无止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她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满眼的心疼。
里边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外头却又响起了吵闹声。
“夫君!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杀阿巧啊!”
“郑冉!给爷滚进来!”
原本郑冉在外面拦不住哭闹的灵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完了,听到郑无止这一声怒喝,认命遭殃,连滚带爬地进了去。
“让你去办事,你办到爷的跟前来了?”
“主子恕罪!奴才实在拦不住堂堂县主啊!她不肯配合……”
“不肯配合就不用配合,从头到尾都是让你去通知,不是商量!”
郑冉拿准了郑无止的态度,赶紧又转身出去。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个小跟班儿的,夹在主子们中间受气!
“阿止……好热……我好热……”
郑无止忙去探她的额头,已经烧得滚烫,但是一摸四肢,还是冰凉的。
“符和悌呢!赶紧把他叫进来!”
“我不是说了没法儿救,只能听天由命了吗?”符和悌皱着眉头进来。医者仁心,加上这些年照顾霍存,也逐渐有了感情,不愿意坐视不理,他也不想这样的。
“她高烧至此,若是不用药,身体又这么弱,如何能熬得过去!若是放前些年,她有个灾病,还能仗着年轻元气足撑住,可是她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回折腾,身子哪里还扛得住啊!”
“这些年,她怀孕亏损得严重,产后更是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又一直心里郁结,五内累病,被贬为奴之后更是没过一天好日子,即便不出事,我都担心她……担心她撑不了多久啊……”
符和悌也是为难:“你也知道我不是束手束脚怕担责任,只是她境况如此,根本没办法衡量用药救治……若是只为救她这一时因为烧疤得了的火毒,还有这高烧,少不得要用寒凉之物,一剂药下去,身子可就彻底垮了!”
“垮了也是将来事,如今这一关她若是闯不过,再好的底子又有什么用!”
“用药吧,符和悌。出了事我担着。”
谁都不知道,郑无止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他亦是无助至极,只能想着好歹要救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存就这么死。
不值!
“冷……冷……”
郑无止闻得霍存有气无力的声音,心都快要被搅碎了。他摸了摸霍存身上,已经全跟火烧似的滚烫了。
符和悌那边奋笔疾书,出了第一道方子,交给药童去煎药,自己取了针。
“来不及细细斟酌了,我先下一剂药稳定住她的情况,那边准备着,我施针让她清醒过来,等到命保住了再衡量以后的用药。”
“施针能让她神台清明吗?”郑无止惊喜而问,却被符和悌泼了冷水。
“没用,只是让她疼醒!”
郑无止瞬间颓丧地垂了头。
“此药下去,她这一辈子可就真的不能再做母亲了,即便有孕,也注定会小产,还很有可能会伤及自己性命。以后行房事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多加注意。”
郑无止拿着碗的手抖了抖。从前她身子受损,符和悌已经说过相似的话了,但那时是被动接受,无可奈何,遗憾已经种下了。如今这次,他是自己亲手要把这大寒的药给她灌下去,亲手推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不过就算再难受,这药还是得灌,无论如何,霍存的命最重要。
霍存那句“我得活下去”,始终在他耳边盘桓。
但是为什么是“我得活下去”,不是“我要活下去”?
不管了,眼下只要她有求生的欲望,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把霍存冰凉的手放在手里摩挲着,亲吻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都捂不热。郑无止干脆直接脱了中衣,上床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今日外头风沙这么大,怕是寒气都钻进骨子里了!”
符和悌转过身去非礼勿视,嘴里还不忘说挖苦的话。
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把这一切的纷争冤孽看得最清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