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有着异于人类的生活方式。但安德能看出欧安达仍然心烦意乱。她已经发生了异种转变:她把猪族当做我们而不是他们。她接受了她所知的那些奇怪行为,甚至是对她父亲的谋杀,作为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奇风异俗。这意味着她跟艾拉比起来对于猪族实际上可以宽容得多,有高得多的接受度;但是这也让她在面对在她的朋友们中发现的残酷兽行时更加脆弱。
安德注意到,在和猪族打交道了这么多年以后,欧安达还有了他们的一个习惯:在特别焦虑不安的时候,她全身都僵硬起来。所以他以一个父亲般的动作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他的臂弯下来提醒她她的人类身份。
在他的接触下欧安达放松了一点,神经紧张地笑笑,声音很低。“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吗?”她说。“在想那些小母亲们生下她们全部孩子以后就死了,没受过洗礼。”
“如果佩雷格里诺主教能让他们皈依,”安德说,“也许他们会让我们往母亲树的里面洒水并念诵祷文。”
“别嘲弄我,”欧安达小声说。
“我没有。不过,现在,我们只会要求他们作出让我们得以跟他们共同生活的改变,别无他求。我们也会只作出让他们得以忍受跟我们共同生活的改变。对此达成一致,要不围栏就会再次开动,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对于他们的生存就真的是个威胁了。”
艾拉点头以示她的赞同,但欧安达又僵住了。安德的手指突然粗暴地戳进欧安达的肩窝。她被吓了一跳,也点头表示同意。他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指。“抱歉,”他说。“但是他们就是他们。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说是上帝把他们造成了这样(注:theyarewhatGodmadethem很遗憾这句我实在不得不大大改变句式结构来表意,因此失去了和前文theyarewhattheyare的排比。)。所以别再想着以你自己的想法来重塑他们。”
他转回到母亲树边。叫吼子和人类等在那里。
“请原谅刚才的中断,”安德说。
“没关系,”人类说。“我告诉她了你们在干嘛。”
安德觉得自己的心往下一沉。“你告诉了她我们在干嘛?”
“我说她们想要对小母亲们做些会让我们大家都更像人类的事情,但是你说她们不能那么做不然你就会把围栏放回去。我告诉她你说我们必须继续做小家伙们,而你们必须继续做人类。”
安德笑了。他的翻译绝对真实,但他懂得不涉及细节。可以想象得到妻子们可能其实会希望小母亲们生下孩子之后活下来,完全意识不到这种看似简单的人道主义的变化可能会引起多么巨大的后果。人类是个杰出的外交家;他说出真相同时却完全回避了问题。
“嗯,”安德说,“现在我们都已见过面了,是时候开始正式会谈了。”
安德直接坐在地上。叫吼子蹲在地上,正对着他。她唱了几句。
“她说你必须教给我们你们知道的每样东西,把我们带到星星中去,把虫后带给我们并且把这个新来的人给你的这个夜光棒给她,不然在夜晚的黑暗中她会派出这片森林所有的猪族去把所有的人类杀死在你们的睡梦中,并把你们吊得离地高高的,这样你们就决不会得到第三生命了。”看到对方的惊容,人类伸出他的手碰了碰安德的胸口。“不,不,你一定要知道。那没任何意义。那只是我们跟另外一个部族谈话的时候惯常的开场方式。你以为我们是疯子吗?我们不会杀死你们的!你们给了我们苋子,陶器,虫后和霸主。”
“告诉她撤回那些威胁不然我们再也不会给她任何别的东西。”
“我跟你说了,言说人,那并不意味着——”
“她说了这些话,而只要这些话仍然有效我就不会跟她谈。”
人类对她说了。
叫吼子跳了起来,围着母亲树直转圈,高高举起双手,大声歌唱。
人类朝安德斜过身子。“她正在向那伟大的母亲和所有的妻子们抱怨你是个不晓得自己的地位的兄弟。她在说你太粗鲁,简直没法应付。”
安德点点头。“是的,那完全正确。现在我们有所进展了。”
叫吼子再次蹲到安德面前。她用男性语说起来。
“她说她绝不会杀死任何人类,也不会让任何兄弟或是妻子去杀死你们中任何人。她说请你别忘了你们有我们中任何一个的两倍高,而且你们什么都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如此自贬以后你会跟她交谈了吧?”
叫吼子看着他,郁闷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的,”安德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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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婉华跪在米罗床边的地板上。金姆和奥尔哈多站在她身后。克里斯多先生正在科尤拉和格雷戈的房间里哄他们睡觉。他走调的摇篮曲的声音在米罗痛苦的喘息声中几不可闻。
米罗的眼睛睁开了。
“米罗,”诺婉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