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家距离曹雨家，两个公交站，挺近的，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几天前的尴尬这会儿都没消化完，街口转个角又给撞上黄毛了。

    只不过是下楼吃顿早餐，她脸都没洗，刘海往头上一夹，头发乱糟糟扎了一个团子，身上穿着用来做睡衣的卡通旧棉t，跟以往的周日没什么不同。只是起得更晚了一点，去到早餐店的时候店里人已经快坐满了。

    给老板娘交代要一份汤米粉，看见里头还有一张小桌子，赶紧就窜进去坐了下来。这汤米粉还没送上来，就听见一把略微耳熟的高亢声音——“梁婶，给我来份炒米粉。不加辣椒！”该不会……她微微侧过身往店门口瞧了瞧，居然还真是！二中的黄毛猴子！赶紧把脸转了过来，她不想和他打照面，尤其今天还特别特别丑！

    “好，你到里面坐。”

    “好像没位置啦。给我打包呗。”

    “那角落不还有么，那姑娘对面拼个桌撒。”

    尹清突然觉得背后一寒，整个人僵了僵，“那姑娘”该不会说的是她？

    她听见了脚步声，然后还是那把耳熟的嗓音在她身旁响起，“不好意思，这有人吗。”

    她头低着，假装镇定看着手机，没出声地摇了摇头。

    “谢谢啦。”对方拉开她正对面的椅子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也是无聊，但却老老实实的安静坐着。

    她心想，今天她这模样，也没那么好被认出来，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小妹，汤米粉。”

    “小曹，炒米粉。“

    老板娘很快就把他们的早餐端了过来，尹清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立刻起筷，汤米粉还很烫，她只能小口小口地吃，吃的时候眼镜上泛起了一层迷蒙的雾气，视线被模糊了。

    在这种时候，一般，她都会把眼镜摘下来吃。可是这会儿她恨不得再多戴几副眼镜，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噗——”她听见对面的人没忍住笑出来的声音，在眼镜被雾糊住之前，她看见他一直在玩手机，也只当他是看见什么好笑的玩意了。

    她继续盲目的小口吃粉，这碗粉简直深不见底，她坐如针毡，只想快点吃完溜之大吉。

    曹雨一开始没发现角落里的人是她，走过来的时候，莫名就是觉得这身板子有点眼熟。坐下来一看，真巧，还真是妞的同学……只是和平时穿着整整齐齐的一套校服比起来，今天也太不修边幅了点。不过也比他家的姐姐妹妹要好很多了……唉，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看她一副僵硬尴尬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不料她居然一直就没敢抬头。这热乎乎的汤米粉上来了，眼镜都糊成啥样了。

    “你咋那么行，瞎着眼也能吃啊。”曹雨笑着看她，这话音刚落，她一筷子差点没往自己的脸颊上怼，看不清她的眼睛都能看出她一脸震惊。

    “哎，擦擦吧。”他抽了两张面纸往她面前递过去。

    第一把还抓空了，尹清抓过两张面纸擦了擦唇角，最终还是把眼镜给摘了下来，微微上挑的猫眼睛狐疑地盯着曹雨，到底是什么那么好笑，他嘴角一直勾勾的，眼神不躲不闪也盯着她看。

    “你……看什么看？”尹清终于还是没沉住气，心里头一不舒坦，说话就又硬又直，一点也不好听，她承认自己的脾气不太好。

    对方倒是一点也不恼，好像没脾气的那种人，你对他凶，他也跟棉花似的，出其不意地还回来一句，“我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啥？这人在说啥？

    “喂你小声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尹清总觉得他一说话，全世界都能听见。尹清消化了十秒，内心有一群奔腾的土拨鼠在尖叫。连忙看了看周围，大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吃早餐，没有奇怪的视线，心里才又松了一口气，“你瞎吗！”

    “我视力2.0诶。”

    “……”虽然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开心？尹清还是觉得尴尬感溢出，也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只好低下头大口吃粉，那边也安静地吃起他的炒米粉来。

    “妞的同学，咱们加个微信呗。”过了一会儿，曹雨把他的手机往尹清这边推了推，是个二维码。

    “不加。”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的，就是拒绝。在又尴尬又焦虑的情况下，尹清简直失去了思考能力，这话说了出口，才觉得，自己还挺没礼貌的，内心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懊恼。

    “我靠……”这人咋这么狠，和涂哥那斯斯文文，腼腼腆腆的妞一点也不一样。亏他还努力地一直释出善意，曹雨垂了垂脑袋，半晌又小声问了句，“为啥不加啊。”

    “你头毛太黄了，像个不良。”失去思考能力的结果是，想不出理由，并且再一次脱口而出，完美进入懊恼二周目。

    “……”好吧。勉强，也算是个理由。

    尹清平常都会捧起碗来把汤米粉的汤汁喝个见底，这会巴不得赶紧离开，只用勺子少少喝了几口汤就完事了。

    “我先走了。”重新戴上了眼镜，她起了身。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