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城春意渐浓,虽是夜半更深,却有满城的柳絮飞花,烟云似锦。
童渊这位陵州的父母官,此时还不曾入睡,独自一人,于庭院之中,漫步观星。
庭院里栽满了绿竹,疏影横斜,透过池荷,灌来阵阵凉风。
当日苏牧、萧璟二人,于龙藏浦上截河相斗之时,童渊曾语出惊人,道破仙凡,说出了自古神通即天命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
可脱下官服的他,气度淡泊,袖中两股清风,头顶一轮明月,十分平易近人。
童渊双目微瞑,仰面观星,借着明快的星光,喃喃自语起来:“斗转星移,我大曌国祚延绵至今,居然已有百年了……”
童渊目光深邃,轻轻叹了口气,眉目之间,有一缕忧愁。
此时,庭院里传来阵阵脚步声,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仆,匆匆走来:“老爷,徐大人求见。”
童渊淡淡一笑,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来的正好!”
州牧府上点起明灯,人来人往,渐渐运作起来。
童渊与徐政道于书房之中,面向而坐,房中烛火摇曳,映得二人面色明晦不定。
徐政道为人雷厉风行,做事一向喜欢开门见山:“童大人,今日在陵州之中发生了一件怪事。”
童渊并非是标榜着存天理、去人欲的迂腐大儒,也有不少个人爱好。
在他的诸多爱好当中,尤其喜欢喝茶,最爱陵州本地产的雨花茶。
只见他端起一盏青瓷盖碗,撩起碗盖,轻轻刮了刮,碗中透出一阵清幽香气。
童渊神情陶醉,不紧不慢地开口:“徐大人,这茶叶是去年清明前后采摘的雨花茶,是等茶芽萌生至一芽三叶时,只选其中的一芽一叶进行采摘。虽算不上稀罕,却也难得,你先尝尝……”
徐政道哪有心情喝茶,摇了摇头,知道童渊做事一向慢条斯理,素有忙里偷闲的散人雅号,于是直接打断他:“人命关天!”
童渊神情肃穆,立即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
徐政道来得匆忙,虽只穿得一身便服,但此刻正襟危坐,背板挺拔,身上仍有一种屹立于天下纷繁浪潮之中,定风安雨的士大夫气度。
屋内灯火如豆,徐政道缓缓开口:“陵州城东高西低,城西二十里外,有一个叫龙河村的小地方,地处龙藏浦下游,村民多以捕鱼为生。而今日傍晚,龙河村中有一名叫齐大的村民,溺死在了村外的大河当中。”
童渊双目炯炯,看着徐政道严峻的神情,知道今日恐怕不只是淹死个人这么简单。
徐政道站立起来,向童渊作了一揖:“恕卑职僭越,未经通禀便把人带了过来。”
童渊赶忙搀起徐政道:“想必事态严重,徐大人不用拘泥于小节,快把人喊上来罢!”
府上护卫迈着沉重的脚步,身上铁甲撞击之声,叮叮当当。
不多时,便有府中护卫带着两名身材高挑的精瘦汉子,鱼贯进入了书房。
这二人五官端正,模样极为相似,身上的皮肤黢黑黢黑,一看便知是常年受风吹日晒的浪里跳。
二人见到童渊时并不害怕,脸上竟有些欣喜,照着童渊一番打量。
几名护卫刚想出言呵斥,童渊却是摆了摆手,示意由他们去。
片刻之后,童渊才笑着说道:“两位小哥,我这脸上可是绣了花吗?”
两人人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就要扑下身子跪拜。
童渊眼疾手快,一把托着二人的手臂,轻轻一抬。
二人只觉得自己被一座山头架住,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了。
童渊哈哈一笑:“今日是徐大人将二位请到我家中,来者是客,天底下哪有让客人下跪的道理?”
二人性子朴实,开口并不是与童渊客套:“我们兄弟二人只知童大人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却不知童大人还有这样的身手!我二人虽看着纤细,这一身腱子骨架,却也有两百来斤。童大人只轻轻将我二人一架,便像是使了定身法一般,当真是神奇!”
徐政道微微皱了皱眉,赶忙打断这三人叙旧:“齐大是村中一名破落户,平日里偷鸡摸狗,同村人对他似乎颇有微词。可今日不知是何缘故,此人一反常态,竟求着同村的这两位小兄弟带他一道外出捕捞。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两有劳二位小兄弟向大人陈述罢。”
两兄弟对视一眼后,年纪稍长的汉子开口讲话:“小的名叫齐风,身边的是小人的亲弟弟齐云。而今日溺死的人叫齐大,是我兄弟二人的同村,也是表亲。原本,这齐大终日游手好闲,今日却一反常态,要与我们一同出船。可他这人哪里懂得下河讨生活的手艺,我们也只当他是浪子回头,打算带着他学些手艺。”
齐云似乎性子稍急一些,连忙补充道:“对!这齐大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路上还神神叨叨、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河中寻找什么东西?”
齐风咽了咽口水,又接过弟弟齐云的话茬:“我们的船在河上走了半天,忽然水面上刮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