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源领着赵奶娘回到汉城已有十余天。宁源忙着跟许琢城许处长汇报工作,尚且没得空领赵奶娘去见苏芸。赵奶娘见宁源每天早出晚归地忙活着,也知趣不去讨嫌。
这天总算是把手头要紧的事情做完,闲下来便想起赵奶娘来,随即便打电话到后厨让赵奶娘过来。
“公子找奴家?”不多时,赵奶娘便过来。
“去收拾收拾罢。”宁源坐在书桌后,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一会儿五时出门,去见苏芸。”
赵奶娘听说,喜笑颜开跟宁源道谢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
五时一刻,宁源领着赵奶娘到达位于汉城德国租界段沿江大道的兰特伯爵西餐厅门前。
赵奶娘打量着兰特伯爵西餐厅,不由得出神心中感慨。
“你在别处桌子坐下先。一会儿等苏芸来了,我叫人去叫你。”走进兰特伯爵西餐厅后,宁源跟赵奶娘叮嘱道。宁源担心苏芸许久不曾见过苏家旧人,突然见了会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他打算先跟苏芸说道说道,好让苏芸有个心理准备。
宁源找了二楼的包间坐下,不多时苏芸便应邀来了。
领着苏芸上楼来的服侍生,替苏芸拉开座椅,与宁源对面坐着。
“宁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还是在这么高档的餐厅。”苏芸浅笑着问道。
“许久不曾吃到德国的味道,偶尔一次来打打牙祭。”宁源笑道,“家里人吃不惯德国菜,琢玉和承臻又不在,自然就想起你了。”
苏芸将自己面前的方巾搭在双腿上,低头笑道,“琢玉跟你说的?”
宁源耸耸肩,“当年蜂鸟的事情,我和承臻也知道。还以为只是琢玉精神失常,没想到是真的。”顺手端起右手边斟着半杯的红酒,“缘分使然。也算是祝贺你和琢玉。”
苏芸也端起酒杯跟宁源碰杯,大方接受宁源的祝福。“宁公子可知道,琢玉近来的消息?”苏芸问道。
“前线的事情,我哪里清楚?”宁源撇嘴说道,“担心琢玉?”
“战场上凶险,怎能不担心?”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服侍生就将菜上齐。等着服侍生关上包间门退出去,宁源便侧身取过公文包来。“我刚因公事去过一趟长沙回来,好巧不巧,租了一间宅子,正巧落在新民路上。”
苏芸听闻,抬眼盯着宁源,等着宁源说出巧合的缘由来。
宁源将公文包里放着的相框拿出来递给苏芸,浅笑道,“正巧是原先苏家老宅。”
苏芸随手接过相框来,看着宁源,吃惊问道,“当真?我先前还找许家姨太太……”话没说完,眼光落到手中的相框上,盯着照片上稚嫩的男孩儿,愣怔不知所措。相框上的这个人,她见过。
宁源见苏芸的表情僵硬,想来是想起往事悲恸。低头看着餐桌,抿了抿嘴唇愧疚说道,“我在宅子里发现的。还以为你会欢喜。”
苏芸深吸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又露出笑容来开口道,“自然是欢喜。我在回国的轮船上,把宗甄的照片弄丢了。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他。”说着又伸手擦去眼角尚未落下的眼泪。
〔2〕
宁源见苏芸睹物思人心情悲恸,双手尴尬地搓了搓,继而又说,“你欢喜便是好的。不过逝者已逝,你也不要太过悲伤。”
“公子可否将宗甄的照片送给我?”苏芸看着苏宗甄,缓缓开口道。
“自然。我把它带回来,就是为了送给你的。”
“谢过公子。”苏芸轻轻舒了口气,将相框放到自己的手提包里。
宁源看着苏芸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
“公子可知道,宗甄死于瘟疫?”苏芸缓缓开口,“宗甄是个善良勇敢的孩子,我背着爹娘偷偷去见他时,他反过来安慰我说,姐姐,人固有一死,宗甄不怕,只是从此要辛苦姐姐担起苏家的担子了。”
宁源叹了口气,点头道,“我听说过,你们姐弟俩关系很好。”
“公子听说过?”苏芸蹙眉问道。
宁源看着苏芸点头说道,“我在长沙碰见苏家旧人,故此听说了。不知道你是否想见这个旧人。”
苏芸愣怔看着宁源,稍后又笑道,“公子此话当真?我先前托人找过苏家旧人,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找到这位旧人也是偶然。”宁愿笑,打量着苏芸的表情说道,“她说与你熟络,我才将她带来,你若是想见她,我便将她叫过来。”
苏芸轻轻咬着嘴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渗出冷汗来,不禁握紧,勉强笑着硬着头皮答道,“自然,多年不见苏家人,甚是想念。”
宁源当即便叫服侍生去将赵奶娘叫过来。
苏芸侧耳仔细听着宁源说话,举起酒杯来笑道,“公子去一次长沙,竟是给我带回来这么多惊喜。苏芸都不晓得要怎么感谢公子。”
宁源也举起酒杯,“谢我做什么?我也是偶然碰见的。何况你和琢玉,我和琢玉的关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