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轿还未到府门时,莳萝已早几步递了帖子给府中管事,因此墨渊离一到,管事便已侯在门口,迎了上去。
墨渊离下轿时,一抬头便瞧见了庆国公府门旁“护国柱石”四个大字,来的路上苒荷曾说过,这四个是当年皇帝追封时亲笔所题,由此可见庆国公府的清贵和在朝中的地位。而庆国公夫人要见她,只是因为自己是好友的女儿,还是想借着这层关系拉拢靖南王府,现下却是不得而知。
无论如何,人都是要见的,至于对方何意,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墨渊离暗自握了握手中的帕子,迈步进了府内。
庆国公府的院里有一座巨大的假山,山石皆为黑色,鳞次栉比,看着很有峥嵘之意。山顶倒悬着一挂瀑布,水流清冽,一直流向山脚处的清泉里,在泉底盘旋几圈后,便借着石内机关的势能逆流而上至山顶处,再飞流直下回到泉底,如此反复,清流激湍,浩气十足。
绕过假山便是正厅。到正厅时,墨渊离见厅中主座上正坐着一位妇人,身穿藏蓝色海云纹边立领对襟裙,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皮肤保养得极好,不见一丝皱纹,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然的贵气,但神态却不见养尊处优盛气凌人的样子,想必这位便是庆国公夫人了。
她笑盈盈地走上前福了个礼:“渊离见过夫人。”
自打墨渊离迈步进厅,庆国公夫人就开始颤抖,眼框里也蓄着泪,现下听到她的声音如此熟悉,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墨渊离一惊:“夫人,你这是……”
庆国公夫人慌忙拿手帕拭了拭泪,起身上前拉着墨渊离的手说道:“吓着王妃了吧?你和你母亲宸儿实在太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我一时没忍住……真是抱歉。”
墨渊离心下一暖,反手握上庆国公夫人的手,笑着说:“夫人若不嫌弃,叫我渊离就好,叫王妃显得太生分了。我小时常听母亲念叨她在风临的好友,今日见到夫人,心里也觉得亲切极了。”
庆国公夫人显得十分欣慰,拉着墨渊离坐到客座上后,自己转身坐在主座上回忆起来:“我父亲和焉伯父,也就是你外祖父是至交,两家经常来往,所以我和宸儿打小便相识,总是在一起玩。只是可惜当年一别,竟是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话说到这里,她复又悲戚起来。
“那夫人可知,我母亲……当年为什么会嫁到北渝?”墨渊离略有些迟疑地问道。
在她能找到的记忆里,原主的母亲从来都是温婉的样子,只一心一意对原主好,从没有过争宠的心,并不是贪慕圣宠和地位的人。这样温柔的一个风临女子,千里迢迢嫁给了北渝皇帝,墨渊离一直好奇其中的原因。
庆国公夫人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缓缓地说:“宸儿自小就生得漂亮,十四岁时已经成了风临人尽皆知的第一美人。”她不好意思地掩嘴笑了一下,“说实话,我和宸儿虽是好友,但当时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嫉妒呢。”
她正了正神色后继续说道:“你父皇曾是太子时来过一次风临,机缘巧合下和宸儿见过一面,自此就对宸儿念念不忘,还未回国他就下了聘书,想求娶宸儿为侧妃。你父皇当年只知享乐,终日游山玩水,从来不问政事,对国家百姓都漠不关心,这样的人宸儿向来是看不上的。我本以为宸儿不会答应,可没想到她竟一口应了下来,为此我父亲还跑去焉府和你外祖父大吵了一架,骂他贪慕虚荣,竟然为了求取富贵,不顾女儿的未来。”
“可我外祖父并不是这样的人,对吗?”墨渊离低着眉思索道。
“是啊,焉家世代清风正骨,皆是坦荡之辈。你外祖父和我父亲曾是同窗,二人学业有成后,我父亲入了仕途,他却一直拒绝入仕,只在书院讲学,就是因为不满先帝迷恋炼丹之术,终日沉迷长生不老之道,枉顾百姓疾苦。这样的人,又怎会贪图虚荣,把女儿推进火海呢。”庆国公夫人彻底陷在回忆里,眉间是抹不开的忧色。
“那我母亲为何还要嫁过去?”墨渊离的心扑通一跳,隐隐觉得原主母亲当年出嫁并不简单。
庆国公夫人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宸儿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偷偷跑到我家中和我告别,我曾问过她和焉伯父是否受了北渝的胁迫才不得不嫁,她摇着头说自己是自愿的,并未受到威胁。我追问缘由,她却闭口不言,只说自己并不后悔,唯遗憾今生和我怕是不得而见了……”
墨渊离见她提起伤心事又要落泪,忙宽慰道:“夫人莫再伤心,渊离虽不知外祖父和母亲当年因何考量,但是若母亲不嫁,凭着我父皇的性子想必会在风临大闹,引起两国的纠纷也未可知,若是真有什么动荡,遭殃的都是无辜百姓。您说我焉家世代清风正骨,又怎可能置百姓性命于不顾呢。”
恰好此时侍女奉了茶过来,庆国公夫人接过茶杯清酌了一口,眼神中满又填满了柔和:“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这是你母亲最爱喝的玉凝清露,你尝尝看。”
墨渊离抿了一口,眸中忽现一抹惊喜:“这茶全无涩味,且极为甘甜,入喉清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