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熏香的烟气缠缠绕绕,殿侧有个抚琴的琴师,正弹奏着一首舒缓的曲子。伴着乐音,几个舞女在殿中扭动着身姿,水云衣袖摇曳在朦朦胧胧的烟气中,平添了几分缥缈的味道。
皇上正惬意地赏着美人佳乐,路公公走到身侧,递了个折子过来:“皇上,这是靖南王府今日递进来的折子。传闻近日望州有仙尊出现,那仙尊会制作一种圣金水,喝下去可使人长命百岁,而且只要加入仙尊的圣魂教便可得到此水。靖南王听说此事,想亲自去望州求取神水,便递了个折子进宫,想请圣上恩准。”
当日因宫中刺客之事曹公公被墨渊离杀死,他死后,路公公便接替了皇上贴身公公一事。
路公公年纪不大,看起来才二十三四岁,生得俊秀白净,性格也机敏圆滑,处事极为妥帖,深得皇上的喜爱,不出半个月便哄得皇上对他极为信任,各宫的娘娘也忙着巴结,现在可以算是宫里的一大红人。
皇上懒洋洋地接过折子,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便不屑地冷哼一声,甩手就把折子丢在了地上:“这种邪教把戏无知百姓相信也就罢了,他辰启天怎么会信?要去望州必定有其他图谋,想骗过朕,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舞女们被皇上这一掷吓了一跳,皆慌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跳下去,缠缠绵绵的乐音也跟着戛然而止。路公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上前捡起地上的折子,用袖口擦了擦后,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对皇上说道:“奴才倒觉得未必如皇上所说。”
“哦?那你说说看,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皇上一挑眉,并没有呵斥路公公的直言。
“天下皆知那辰启天已毒气入骨,病入膏肓,此时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活命,哪还有什么心思惦记别的事情?望州那邪教,放在平时他必然不会信,可现在却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依奴才看,那辰启天想必是要死马当活马医,去赌一把了。”
路公公说话一向不疾不徐,反倒有种渗透人心的力量,皇上平日做事都是自有决断,唯独路公公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
他点了点头,但是眸中全是阴狠的光:“如此的话,那朕更不能让他去了,朕要掐断他最后的希望,让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挣扎,都斗不过朕!”
他永远记得,自从辰启天二十岁那年从军营回都城后,城里就开始传起靖南王的英武卓绝,朝堂上也总是夸耀靖南王的赫赫军功,大事小情都要先过问王爷,俨然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这样的屈辱他怎能忍受,如今终于可以彻底把辰启天踩在脚下,如此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路公公轻轻挑了挑眉:“没想到皇上对靖南王竟会如此仁慈,靖南王若是知道了皇上真实的心思,必定会感激涕零的。”
“你这话是何意?”皇上一时有些不解。
“皇上若是准了靖南王前去,他必定欣喜,对皇上也会万分感激。可那所谓的什么仙尊圣水肯定都是骗人的,等他满怀希望地去了,发现解毒之事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空,靖南王就算性格再刚强,必然也会崩溃,说不定干脆绝望得自己寻死了呢。但皇上若是拦着,靖南王就会从一开始就断了希望,也许还会苟活段日子。皇上难道不是考虑到这些,想让他多活一阵子,才不准他的求请吗?”路公公瞪大眼睛,故作惊讶地问道。
皇上略一愣怔后,越想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暗自懊恼自己只顾着出气,怎么就没想到这么长远呢?
他抬眼瞧了瞧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后者仍是神色自若的模样,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赞赏:明明是在提醒他不要急着拒绝辰启天所请,偏偏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拂了他的面子。如此精明通透,连皇后都要逊色不少。本来曹公公死时他还大为可惜,如今想来,竟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故意咳嗽了一声后,皇上才不紧不慢地说:“辰家毕竟世代为风临立了不少功劳,朕的确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朕方才细想,辰家立的功劳不少,但我们皇家都已给了赏赐,也不欠他们什么,而且这个辰启天太过狂妄,从来没把朕放在眼里过,朕若是心软,便是对他的纵容了!”
“皇上该雷厉风行时,的确就不该心软。靖南王府的人还在宫门口候着呢,奴才这就去给他们回个话,让靖南王安心启程。”路公公敛了敛笑,附和着说完这句话,便面对皇上弯着腰准备退殿。
可他刚退出两步,就被皇上一口叫住:“等等。”
路公公心下一沉,但面上丝毫未露出破绽,仍是一脸谦卑地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若是外界知道朕许了辰启天前往望州求取什么圣水,没准天下百姓会以为朕也相信什么邪教,这不是毁朕名声吗?”皇上皱着眉,缓声说道。
辰启天会怎么样他不在乎,但是绝不能让他的皇家威仪受到影响。
“那皇上的意思是?”
路公公并不急着主动提出对策,这样太过明显了。皇上现在虽然事事都听他的,但也有自己的判断,若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被怀疑,那他多年的辛苦就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