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雪伸手摸了摸面具的边缘，它紧紧贴合在皮肤上，与肤色合二为一，做工之精妙，细薄胜纸，轻盈如粉，就连她这个外行都不得不赞叹。

    “你来了多久？等得急了？”千重雪一开口，就露出原初的嗓音。

    先前辛悦教给她两个变声小窍门，故而她能在千瑾萱和萧子逸跟前蒙混过关。

    百合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即瞪大眼睛，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她反应及时，急忙掩住嘴。千重雪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百合登时一脸惊喜：“小姐？是你！”

    千重雪微微点头，百合还是第一次见识传说中的易容术，不免有些好奇和激动。不过百合跟在千重雪身边有段时日了，很快就克制住好奇之心。

    两人靠立在京都护城河畔的大槐树底下，唠了几句。百合回府之后，紫薇园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大夫人早上刚刚将千瑾萱送出门，下午就收到三皇子连同千瑾萱被皇帝惩罚闭门思过的消息，气得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小姐，引凤轩那边真是鸡飞狗跳，宫里派了小太监过来，说是敦促大小姐严遵圣旨、早日改过自新，大夫人又是赔礼又是说尽好话，可人家根本不睬她。”

    那是当然，老皇帝的金口圣旨，谁有胆子违抗？千重雪安静地听着。

    “等那小太监前脚离开，大夫人后脚就气得砸东西，听说还甩了大小姐一巴掌，闹得不可开交。奴婢是从三等丫鬟墨柳嘴里打探来的。大家都在偷偷嚼舌呢。”

    百合绘声绘色地禀告完毕，忍不住盯着自家主子易容的面具多看了几眼，千重雪会心地一笑，问了问八姨娘那边的进展。

    绿菊和小杏跟过去伺候了，老夫人命刘妈妈派了两个手脚利索的老婆子跟过去。千重雪美眸暗了暗，看来她将圆隐主持开光的护身符送出去，还真有物有所值。

    冷酷或者清高都不可怕，就怕她没有想要的东西，如此便揪不住弱点。

    “奴婢方才路过一个集市，有个杂技班子在演杂耍，小姐回府的路上，顺道过去瞅一眼如何？”

    千重雪望了望天色，时辰不早，若是顺道去看一眼倒也无妨。最重要的是，百合向来胆大心细，她提出这个建议，绝对不会是因为贪图好玩。

    主仆俩走走逛逛，傍晚的京都集市非常热闹，有些街道上摆满各色各样的摊子，逛街的人群亦是熙熙攘攘，真正叫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大约到了夜里戌时，京都皇城便会宵禁，外城宵禁的时间要晚上足足一个时辰。

    千重雪原本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不知不觉中，渐渐融入人群，闺阁千金极少有这样单独外出的机会，她到底只是个未及笄的妙龄少女，按照常理，身上应该还保留着一丝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

    此时见着坊市上那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千重雪也忍不住驻足。

    百合掏出铜板替她买了个飞天造型的小糖人，千重雪倒是没有半点扭捏，拿过来捉在指尖上细细把玩。小糖人跟隗宝其实云泥之别，可是在千重雪眼里，这个金黄色散发着热糖浆甜蜜香气的小糖人才是真正能够叫她开心的东西。

    “小姐你瞧，就是那儿！”百合不愧是她的心腹，一路上替她遮风挡尘。

    百合先一步冲过去，挤开人群，给千重雪找到一个空隙。

    千重雪草草地将小糖人包在香帕里，顺着百合的手势看去，顿时浑身一震。

    杂技班在护城河边搭了个简陋的草台，先是一个粗壮的汉子表演吞大刀，然后是一个瘦弱男子用口衔住棍棒，棍棒顶端放着一口鱼缸，鱼缸里有两条小金鱼正在欢快地游弋。这瘦弱男子同时还表演手技，将三只铁球在手里丢来翻去，金鱼缸始终保持纹丝不动，那金鱼甚至感受不到半点震动。

    围观的游客纷纷叫好。可是让千重雪震惊的不是这些杂技表演，而是负责吆喝和收钱的年轻丫头。

    “各位大爷，瞧得好就给两个赏钱，咱们这是薄本生意，大爷们赏个脸来看，是咱们的荣幸——哎哟，多谢您咯！”这丫头手脚麻利，每走到一个看客跟前，她就会习惯性地九十度鞠躬。

    她用铜盘不停接住众人抛来的铜钱，有人故意使坏，将铜板砸在地上，朝她啐了一口骂道：“就这点本事，还好意思出来卖艺！糊弄大爷呢！”

    她急忙赔礼道歉，然后弯下腰，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将铜板麻利地捡起来。

    千重新仔细盯着她，她虽然始终是卑躬屈膝的，可眼里显然藏着一丝倔强。面对客人的侮辱，她懂得委曲求全，决计不会触霉头。

    等这个丫头走到千重雪跟前，千重雪朝百合微微点头，百合立即掏出一锭银子，轻轻巧巧地抛入铜盘里。

    “这个，这位小姐，您真是大恩人啊！您一定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真是比西天佛祖还要了不得，小人这就给您磕头拜拜！”这年轻丫头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满脸的谄媚，麻利地跪在地上，给千重雪主仆连磕三个响头。

    千重雪蓦地眼神一缩，等她走近了，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