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马车外边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听起来十分急促，密如鼓点。千重雪立即分辨出来，这绝对不是颜默书和他的同伙。

    街边响起路人的叫声：“是小侯爷，小侯爷回京啦！”

    马蹄声疾，一路溅起漫天的尘土。千重雪示意百合掀开车帘，可惜她只看到一抹远去的背影。隐约可见那人飒爽英姿，在威武的骏马上如渊渟岳峙。

    千重雪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百合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是何人？”

    千重雪唇边挽起一抹清淡的笑意，坦然解释道：“是小侯爷。京都四公子之一的小侯爷赵晔。他是京都少年中，第一个执掌兵权的。在军中跟五皇子齐名。”

    百合暗暗咋舌，京都四公子的名头，她也是如雷贯耳。据说个个都是天人之姿。那三皇子她是见识过的，确实俊美无俦。云七和胡雪飞也不再是传说中的美男子。

    唯独这个赵晔，还笼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今日从西北军中赶回来，是赶着给他母亲祈福。”千重雪慢悠悠地放下车帘，捧起茶盏，悠悠然地呷了一口。

    百合脸色一变，变得有点古怪。原来此行去风华寺，竟会遇到这么多贵人。

    这时马车外面骤然响起侍卫的禀告声，说是前方便是九华山。六小姐有些口渴，想停在路边买些茶水喝。

    千重雪心中一动，千曦儿已经得了老夫人的同意，跟着过来了。

    “她的丫鬟怎么搞的，没准备些茶点吗？”百合一边嘀咕，一边拿出脚踏。

    千重雪利落地跳下马车，就见千曦儿迎面走过来。她今日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色对襟襦裙，戴着一顶白纱笠帽，虽然身量娇小，却袅袅婷婷的，惹人喜爱。

    “三姐，这次我没带近身伺候的。”千曦儿乍一见面，就跟千重雪坦白了。

    她随行带来的两个粗使丫鬟，都是老夫人看在她悉心奉茶的面子上赏给她用的。平时用着还好，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千曦儿还是不放心她们。

    说到底，千曦儿除了七姨娘，一直就是个孤弱的。

    柔弱真的是一把武器，用来蒙蔽敌人，再好不过。千曦儿此行正是打着替老夫人祈福的幌子。千重雪当然不会戳破她的小算盘。

    “方才我看到街上很多车队路过，好像有几辆车子还是宫里出来的。今儿个究竟是什么好日子？”千曦儿走到路边茶寮里，掏出几个铜板买了碗茶。

    千重雪也有此疑惑，她随意站在茶寮的棚子底下。百合主动替千曦儿检查茶汤，说是她脾胃弱，外面的茶水不能随意进口的。

    千曦儿似是十分感激，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的光亮，三小姐就连近身丫鬟都比她的要贴心许多。想着，她不免有点无措。她是如此无用，三姐会不会不帮她？

    “今日贵人都来风华寺祈福，莫非……”

    千重雪话音未落，就被茶寮里一个婆子打断了：“什么贵人呀。小姑娘，莫要被他们的面具给骗了。”

    千重雪循声望去，就见这婆子一袭灰扑扑的衣衫，外面裹着件厚实的交领棉衣，整个人看起来胖墩墩的。可是一张脸有些消瘦，颧骨几乎要突出来。

    不知为何，千重雪蓦地心中一突。对方其实只是个普通无奇的茶水婆子，她应该不会关注才对。可是她偏偏挪不开视线。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似乎察觉到千重雪呆怔的目光，茶水婆子迈着拖沓的步子走过来。她的步子拖在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走路方式。

    难道这人腿脚不便么？千重雪忽然返回神来，给百合递去一记眼色。

    百合立即挡在千重雪跟前，仔细扫了一眼。这茶水婆子看起来并不苍老，只是她眼角堆着皱纹，眉间也刻着几道沟壑，肩膀有些跨下，后腰直不起来。

    兴许是被生活的重负压弯了，百合暗暗评估一番，从怀里利索地掏出一包碎银。

    茶水婆子接过碎银，倒也不客气，放在手上掂了掂，露出一口瓷白的牙齿笑了。

    “咦？老人家的牙口不错哦。”百合有意试探。

    “那是，九华山是灵山宝地，这里的水是养人的。所以啊，小姑娘，茶水没毒，你尽管放心地喝下去。”茶水婆子笑吟吟地将碎银收起来，没有半点拘束。

    千曦儿蓦地俏脸一红，端起粗陋的瓷碗，将茶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了。这婆子又给千重雪斟了一碗，千重雪陡地眼神一缩。

    不知为何，这老婆子的一举一动落在她眼里，隐约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难道……千重雪猝然想起擅长易容化装的高手辛悦。

    “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婆子忽然定定地看着千重雪，像是回忆着什么，却又瞬间抹去这种表情，恢复了之前的老成与平庸。

    “唉，我闺女要是活着，也像你这般大了吧。”

    千重雪隐约听见这么一句，可是等她竖起耳朵，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就见茶水婆子手脚忙不停，继续给路过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