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不时传来低沉又沉闷的声音。
磨盘将细小的石英石碾磨成了细细的石粉,石粉顺着磨盘的水槽一点点的流了下去,加了水的石英石就跟豆子被碾磨成的豆浆汁一模一样。
迟早需要熬的,省去了不少麻烦。
屋外,一轮圆月升起来了,高高的挂在天际。青青冷冷的月光倾斜而下,给大地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丝丝缕缕的月光犹如摸不见的触手,伸向各个角落。照射不到的地方,便形成了黑漆漆的避角,时常有小动物藏匿在此。
夜晚的气温极低,傅大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哈出的气,刚接触冷空气便凝固成了白气。女儿给的衣服虽然挡住了大部分风寒,可如果不动的话,身上还是很冷,尤其是距离地里最近的脚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这幸得还能动动,要不然得冻死了。
“大牛,喝口暖暖。”秦汝中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壶,是用牛皮做的,外层罩了一层毛套子,不是很精致,但胜在好用,秦汝中说话时,哈出的白气都带着一丝丝酒味,傅大牛不用问,就知道是用粗高粱酿的酒。
月亮很亮,可要真真瞧清楚一个人的面貌,还得眼神特别好,他们是习武之人,眼力惊人。
但傅大牛在月光下,只看到了秦汝中露在外侧的脸,黑夜中他的轮廓也不是很明显,大半影藏在阴影中,只看见他那张嘴一开一合的说着,手还不住的往自己这里伸。
“我不喝,你喝,烟烟不让我喝白酒,专门给我泡了红枣酒,你喝否?”傅大牛伸手阻挡,然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类似现代装蒙古酒的酒囊,里面装着傅青烟泡的药酒,他得意的晃了晃。
“还是你有福气,喝一口。”秦汝中忍着酸意,收起了自己的酒壶,挂在腰间,再次抬手,接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
咕咚一声,随即一只手快速抢走了酒囊。
傅大牛见秦汝中如此喝法,怕喝光了,这药酒可不同一般的酒,喝多了容易流鼻血,且边关现在气候干燥,人的身体处于极度缺水的状态,这么喝对身体可不好,所以才疾手快一把抢了去。
接着,就听见他抱怨的声响起。
“这药酒一天只能喝一口,像你一样牛饮,身体爆了可如何是好?
“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就你那药酒,来十坛都喝不到我。”秦汝中颇为遗憾的看了眼空落落的手,随即咳了一声,红着脸辩解道。
“改日有时间请你喝,今日不行。”傅大牛并没有嘲讽或者听到能喝而自卑,反而只是平淡的说。
秦汝中觉得傅大牛自从有了闺女,整个人变了许多,也明白说多了无益,他也懒得再开口。
在傅大牛再次开口说教时,转身返回到自己的岗位。
守城是个枯燥难耐的工作,但对于边疆战士来说,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融入他们骨血的基因,守城便成了一个个将士每日必做的事情。
傅大牛站在成楼上,像远处眺望。
空旷无垠的草原,在月光下朦胧又神秘,陡峭入云的高山,坑坑洼洼的盆地,加之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就像一个个凶狠又残忍的野兽,在黑暗中,张开血盆大口,让人顿觉毛骨悚然。
然而,傅大牛一点也不胆颤,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十几年,刚开始怕,后来克服了心里障碍后也,一点也不怕了,反而觉得能激起心底的深藏的血腥。
时间很快飞逝而去。
又是一天清晨,不过今日有所不同。
晨起,地上落了一层雪,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傅青烟再一次顶着黑眼圈,打折哈欠,拎着瓦罐往城门方向去。
嘉峪关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落了下来,虽说只有不到手指厚,但也预示着真正的冬天来了。
傅青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瞧着四处。
寒风凛冽,刮在身上犹如刀割,她压根没有时间多想,缩着脖子,怀里搂着给父亲要送的饭食,极速往城门跑处,街道两旁依旧沉寂无声,不过,再去的路上,遇到了准备出摊的一个老大爷,她看了一眼,笑着打了招呼,继续跑着,她边跑边想,每年春季和冬季是外面的游牧部落最最凶残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吃的,他们便会烧杀抢掠,时而来骚扰守城,她就怕自己刚刚成年的第一场打仗即将爆发。
寒冬对游牧民族来说,没有高科技的支撑,他们生活的异常艰辛。没有固定的吃喝都不算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没有希望的未来。
游民民族为何如此彪悍,有部分原因在里面。
傅青烟怀着沉重的心情,疾步走向城门口。
嘉峪关的小城池,人口不足五万,刨除长期驻守的守军四万,剩下的就是随军家属了。
有的就是军户的后代,有的是随迁而来,有的是从其它地方投奔而来的,更有一些胡人弃儿。复杂的人口便有复杂的问题,复杂的问题处理不好,便会引发更大的问题。而这些驻守的守城大人压根考虑不到,因为随时而来的战争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又因是个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