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望了很久的人突然之间看见了希望。

    牧在野仍旧笑着看他，老叟像是把这辈子的情绪全部都释放出来了，牧在野跟着他回到了山上，看他的一切作为，也看见了自己的胸膛被剖开，然后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又跳了起来。

    床上的婴儿活了起来，不哭也不闹，就跟着老怪物过了十二年，然后牧在野第一次下山的时候，碰见了楚越。那时候的牧在野太过稚嫩，不会藏好自己的尾巴，被他发现了秘密，于是被追着打杀，因为他不是活人，不是正道，所以追了好几天非得弄死他不可。但是就在遇见楚越之前，他明明还给一个乞丐买了三个大肉包。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甚至有时候也不吝啬于做好事，他冷静的看着自己被打出一身的伤口，然后还飞快的愈合了，那是来自于身体的本能。

    楚越笃信他会做出坏事，或者说，他笃信非同类之人其心必异，于是每一次动手都是杀招，没留余地，一直直到被压着打的牧在野被惹怒了，还手把他打伤，然后逃走了，牧在野没打算杀他，只不过再见面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

    不是被他口中的邪祟杀死的，而是他保护着的“弱者”要了他的命，牧在野看着那两个人抢走了他身上的银子，也没见楚越反抗，但是还是丢了命——害怕他报复。

    修仙者没有必要情况下不能对凡间的普通人动杀手，但是当修仙者落魄的时候，凡间的普通人却可以痛打落水狗，甚至当头一棒直接打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牧在野冷眼旁观，他把从那两个普通人身上把楚越的剑拿走了，也只拿走了这把剑。没有帮他报仇什么的，非亲非故，还有仇，牧在野没弄死他也是当初心善，放在现在，分分钟弄死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楚越就是一个修为一般的散修而已，励志诛尽邪祟，匡扶正道，牧在野只不过还了手就可以给他重伤，那些所谓的弱者只不过捡漏就能杀了他，

    但是确实是一个好人，当的起风清月洁，也不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他是真的正义，也是真的蠢，这是牧在野一直耐着脾气没和他动手的原因——十二岁的牧在野还是一个好孩子。

    十五岁的牧在野看着十二岁的牧在野，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带着微笑，他都快要忘了当时自己内心的想法了，但是现在看见了。

    小萝卜头牧在野的表情有些懵，还有些不好受，他大概认为是自己动手打伤了楚越才造成了这个结果。却也知道自己不打伤他，死的就是牧在野他自己本人。愚蠢又清醒，牧在野这样评价了一下当初的自己。

    十二岁的牧在野冷眼旁观了楚越的死，也许说给别人听都不会有人信，他对楚越没有杀心，凡间的普通人并不会有杀死一个修仙者的胆量和能力，哪怕是一个重伤的修仙者。

    只要可以捏诀，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火球术也可以杀死一个成年的男子。

    但是很显然的是，楚越不曾对他们下手，又因为重伤不能御剑飞行逃走，所以死了，死的狼狈，最后还是嘴里面的邪祟给他挖了一个坑给埋了的。

    牧在野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心魔，也不知道这回忆到底要进行多久，他不常回想过往的事情，现在却是一件一件的硬让他回顾从前，心魔是欲.望，是恐慌，也是不甘。

    牧在野看见了十二岁的牧在野成长到了十三岁的牧在野，十三岁的牧在野成长到了十四岁的牧在野，十四岁的牧在野成长到了十五岁的牧在野。

    从当初的懵懂到现在的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皮没脸，下线低到惊人，无数次的死里逃生让他渐渐地忘了当初在被楚越不留手的追着打杀下还可以留他一条命的心情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留后手，一击毙命。

    回忆完以后心魔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牧在野确切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到了筑基八层，他都快要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以前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