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有东西溢出，从脸上滑下，湿漉漉的，她并不知道是什么物什，只感觉心口很难受。她努力不让那物什再从眼睛里出来，可是越克制，却越忍不住。她伸手去擦，那物什黏糊糊的，粘在她的手上，她又把手往身上擦，衣服都被那物什染成了一块一块的红色。

    来人拦腰抱起当归，重新又放到床榻上，袖口擦掉她脸上的血泪，替她心口止了血，拍着她的背：“没事了，阿归，没事了。”

    “我好痛，这里好痛，这里也好痛，全身都好痛，我是不是就要就魂飞魄散了？”当归无助地看向他，白色的影子影影绰绰，胡乱摸着他，又问道：“你没事？你没事吗？”

    公子尧轻声安抚：“没事，没事，我没事。有我在，你怎么会魂飞魄散呢？”

    她垂下睫毛，又一滴血珠滑落。“你不是说但凡碰了忘川水都会魂飞魄散吗？我还以为，以为你……”

    “神之后裔自来与众不同，我也不知我为何会没事，不过好在虚惊一场。”公子尧温和地看着她，“还痛不痛，我用灵力给你疗伤，你忘了，我还欠你六千年灵力呢。”

    当归捂着心口，黏糊糊的血沾在手心上，又想起那只还未破壳的蛋蛋，血泪又止不住落下来：“它，它破壳了吗？”

    “你且先睡会，等你睡醒了，它就破壳了。”公子尧的手搭上了她的头，灵力自灵台注入全身，当归抽噎了一会，就沉沉地睡过去，只是眉眼间显示着痛楚丝毫未减。

    在床榻边陪了当归许久，她的眉头皱起来，他就伸手去抚平，她踢了被子，他就替他掖好被角。这般陪着自己也有些累了，便随便找了处地儿打坐凝神，倏地，屏风轰然倒塌，踏进来一只黑色的脚。公子尧的眉抖了抖，压下丹田的气息。

    “多谢鬼帝救命之恩。”

    “若非我正巧路过，你与你那宝贝到心坎里的小妖怕是都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鬼帝大恩，有朝一日，在下定当报答。”公子尧面上一忧。“只是鬼帝大恩，也不至一来就踢了我这的屏风，阿归还睡着，吵着她养伤我可是不依的。”

    “看你这模样，身体当是好多了。”鬼帝领了公子尧出去，“你们昏迷的这两日，忘川有了动静，估摸着就这几日，新的鬼帝就会诞生。”

    外面灯火通明，回魂街的小鬼比平常多了许多，冥界里再也不是清一色的黑，绛红色的灯笼发出幽幽的灯光，路过一条街道，小鬼们熙来攘往，甚至有的就在路上或大笑不止，或大哭不止。

    “鬼帝诞生，这冥界倒是挺热闹。”

    鬼帝笑道：“可不是吗？”转而问道：“神族后裔就是不一样，在忘川里那般久，不过将养两日就恢复如初，当真厉害。”

    公子尧谦虚地笑笑。

    要说这冥界千百万年也无甚大事，倒是他们一来，就出了这么一茬子，冥界为了恭迎新鬼帝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不，这几日忘川河都被围了起来，公子尧远远地看着波澜汹涌的忘川河面，要说这围栏怕也是为了忘川河水不外溅，免得伤及冥界的小鬼，这鬼帝还未诞生，就损了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