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别出声!”那手的主人压低声音,贴近我耳旁道。
看来是熟人?只是如何不唤我作“王姁”?我点点头。那人一左一右松开捂住我与焦洒口鼻的手,轻松了口气。我忙一回头,原来是受了那奉常一巴掌的酒奴。这酒奴着一身裋褐,踩一双革翁靴,虽身形精瘦短小,人却精神,双眼直转。
“阿哉?你怎么才来,让我们一顿好找!”焦洒惊喜道,一把抓住酒奴的手臂,就要叫出声来。阿哉被吓了一跳,险些跳起,忙又捂住焦洒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的少阁主,前厅可都是嬴啻的大红人,你这叛逆要是被他们捉到,可就好玩了。”话未说完,阿哉拉起焦洒与我朝后厨深处走去,边走边道:“趁前面正乱,我们下窨子,从地下出去。”
“什么?”焦洒双眼一亮,惊喜道,“从地下出去?”
只听阿哉回身嘿嘿一笑,挪开墙角一块石,不知拉扯了什么,地上豁然裂开一方形洞口,阴风阵阵。阿哉笑道,“剑阁兄弟哪个不知我阿哉办事精悍,三分本事七分胆。墨鱼斋中只酒奴里就藏了三、四路的细作,各有各的花样子。这秘道是优馋的桩子阿畦修的,眼下优馋已死,阿畦早跑路了。少阁主与秦姑娘只放心大胆地走吧。”
我与焦洒相扶互引,跟着阿哉下了菜窨。果然是菜窨,菜蔬成山,阴冷且有风。待适应眼前黑暗,我且探且走,倏忽在菜墩中,发现一抹粉红,屏息仿佛听到奇怪声响。
我忙停下步子细听,听得几声女子压抑的呜咽,走进几步,便看到前面一堆绿菜中仿佛有什么动。我走上前去,拨开两片菜叶,只见一个粉裳女孩蜷缩在一堆碧绿的卷心菜中,紧闭双眼,脸上胡乱涂抹着些泥巴,看不清面容,两耳塞了两瓣大蒜,口中还塞了一根圆硕的白须胡萝卜。我吓了一跳,正欲细看,猛然听到阿哉压低嗓音喊了一声:“等等!”
我忙敛声屏息,方听得我们的头顶楼上似乎有些动静。
我紧撵两步跟上阿哉,紧张地望向头顶,只觉头顶一震一震,似乎地面上正在砸什么东西。
阿哉爬上菜垛最高处,又将我俩拉了上去。透过地板的缝隙,只见先前的大鼎已不在了,五、六个身穿长襦,外披彩色花边前胸甲,腰际佩剑的兵卒正在分力凿砸墨鱼斋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不远处一名鬑鬑有须,将军模样的男子紧盯住楼梯动向,目不转睛。
我向阿哉询问。阿哉狡黠一笑:“难得秦姑娘有事问我,我可要好好珍惜。”顿了顿,花舌在唇上一舔,探头凑上一棵油绿大白菜,张口用牙叼扯了一片白络绿叶,咬下一排细碎牙印,吐在我掌心,两眉一挑笑道,“我阿哉浑身是本事,却没一个说的出去。斗鸡,口技,循声探气,从来不论感情只谈金,不过既然秦姑娘同少阁主有渊源,我便让你占些便宜。”我呆了一下,又听阿哉笑道:“今日我们用这叶子做了凭,待姑娘发了财,可要还我同这几倍贵重的金银。”焦洒瞪圆了眼睛,拍手叫好,我点头答应。
只听阿哉低声道:“那人就是王彀,嬴啻身边的大将军如虓虎。”
原来他就是王姁的兄长。我一时好奇,打量起他来。这王彀身长八尺,剑眉朗目,神色似有三分焦急,有两分失望,似乎又有五分紧张。他体貌丰伟,瑰伟动人,一身铠甲更显阳刚粗率,孔武有力。腰佩湛泸长剑,肩负鸣镝,是个勇武善战的大将军模样。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焦洒扬起头问。阿哉疑惑地摇摇头:“墨鱼斋名义上受公子白襕倚重,内部早已分崩离析,成为各个势力培植下属的温床。我在墨鱼斋混迹大半年,只知道里面有优馋的细作阿畦,王彀的耳目小绵。定是那小绵在墨鱼斋发现了什么,通知了王彀。不知道这楼梯里究竟藏了什么。”
我们仨敛声屏息盯住楼梯,楼梯很快被砸开,里面漆黑一片,似乎逸出一股酸臭味。王彀似是看到什么,神情大变,直直走进去,半晌,缓步出来,怀中便抱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着一身白绢单衣,浑身湿潮,发丝乱散,看不清面容。只见王彀把姑娘脸上的凌乱黏湿的黑发拨开,直着嗓子叫出声来:“姁儿!”
我吃了一惊,将身子探前,仔仔细细地看,只见那女子所着服饰与我相同,虽面容姣好,却略带潮红,脖颈尽数是深浅不一的红斑。如何?这才是真正的王姁?那我是谁?我究竟穿越到了谁的身上?我正心乱如麻,只听高大巍带领一众侍郎闯入门来,大喝一声:“大胆王姁,刚刚不慎被你逃掉,我等追至墨鱼斋,你果然躲在这里!”其余侍郎便抽出佩刀围住王彀与王姁。
我看得目瞪口呆,拉扯阿哉,话都连不成一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姁她……”阿哉满眼狐疑,摇了摇头,道:“王姁嫁入了皇宫,此刻应在公子白襕怀中安心做她的夫人才是,如何藏在了墨鱼斋的楼梯中?”
我一阵心虚:“方才在咸阳吏,我听到高大巍说,王姁今日在婚礼上刺杀公子白襕……”
“什么?!”阿哉闻此瞪圆了眼睛,“还有这等事?早听说王姁婉嫕,是个温和安乐,静好如花的大家闺秀,父兄又都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