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到焦洒同嬉莲怒目而视,仿若一只兽性大发的赤眼小白兔。只见阘懦不知从哪窜出,一把掐住焦洒后颈,将一碗黑漆漆的草药糊糊给他灌了下去,又拖过嬉莲,将她制得服帖。
焦洒半吞半咽了那草药糊糊,神色变得柔和,眼神越发清亮起来,半晌,便没了那般天真痴傻,懵懂无知的样子。嬉莲却仍作疯癫状,嘻哈啼哭不止。焦洒抬眼看到嬉莲,顷刻红了脸,神色冷静,只对嬉莲不停后退作揖,嬉莲双目紧盯焦洒,张口便朝阘懦手腕咬去。阘懦登即下了狠手,一掌劈晕了她,将她交托给丑酗。丑酗小心将嬉莲背起,送她回房休息。
阘懦笑着挪蹭到我身侧,先对我轻声一句:“少阁主喝过药就会好了,可要多谢小妹。”又塞给我一个香包,偷递了个眼神给我,让我给九娘,说是降火气。
我不及多想。行至九娘身侧,递了她,九娘开口:“丑酗戆激,是个俗鄙粗陋的野人,你不必介怀。嬉莲是首领言偃的女儿,此前遭遇不测,吓得疯了。少阁主幼时心智不全,许是旧疾发作,勾起些许旧事。他俩一疯一傻,难伺候得很,你若同他顽在一处,最好略微上些心。”
我心想,焦洒少戆,平日里撒娇弄痴也就罢了,我自知他侠义率真,虽偶有任性胡闹,却也是活跃可爱。既然受人家一句“阿姊”,做不到百般关照,留心一二总是可以的,遂颔首答应下来,要跟去照料,不料被阘懦嫌弃碍手碍脚,不便久留,索性回房休息。
我身心俱疲,昏昏睡去,不想竟梦到些奇神妙鬼,飘来飘去,恍惚又现父母兄妹,拉扯我的衣袖,泪水涟涟,哀哭不止。我大汗淋漓,猛然惊醒,只见自己手上道道血痕,身下被褥尽是褶皱,被里已被自己蹬撕破了。
我长唏一口气,已是睡意全无,披衣起身,行至门前,举头望皎皎明月,不知家人平安与否,一时心中抑郁难受,索性出门散心。
出了揽月阁,绕过噙日庭,不知怎么,竟走到了南峰。还未到九娘的飒爽斋。远远看到一人,手擎一只烛火,跪坐九娘门前守护。我借冷月清辉,看那人只身端坐,敛神静息。他发上束誉冠,上有朗玥大如卵,焕白细带绕耳后成笙结,身着古铜朝服,隐有钟磬纹饰,腰环宽铜质软带,佩蓝田玉暖,胸前插执拜皓象牙笏。
夜风浮动,执灯为明。那人只那样遗世独立。孤单却有风骨,得势却不张狂,平淡却不沉沦,如此悲悯,如此退让,让我心生惭愧。
我站在远处敛声屏息,不敢上前惊扰,只远远作陪。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几个时辰过去,东方现出鱼肚白,那人缓缓起身,彳亍片刻,行至左袖馆,推门进了去。
我浅步跟上,不想门只虚掩,便看到正在屋内宽衣的他那左袖下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忍不住惊呼一声,背过身去。只听身后人道:“月华如水,姑娘眉目微凉。不知是否有心事难言,可否道与翁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