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将我揽入怀下,两人瑟瑟相依。良久,鸟叫鸦声渐远,父亲喘息声越重,我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只见父亲艰难从怀中摸出一枚圆物,注视片刻,塞入我手中,柔声叮嘱几句,将我推离身边,要我快走。我失声痛哭,不肯自己离开,父亲怒道:“囡囡听话,一定将东西交给他,他看了,都会明白……阿翁不会有事,阿翁会在寨子等你……快走,快走……”
我终于含泪离开,尽力狂奔,只跑到日薄西山,不敢耽搁,蜷缩歇了一歇,起身继续赶路,忽然听的身后有些声响,扭颈回头,猛然一见,一条黑影极速奔来,一刀将我挑翻在地。我挣扎起身,厉声质问,对方并不回答,只从我身上搜那阿翁交给的信物,我心慌意急,拼命反抗挣扎,却无济于事,被那人三两下搜走信物,狠砍许多刀,一脚踢下山去……
午夜梦酣,我大骇惊醒,大汗淋漓时,忽觉半夜有一具软身子扑上我的床榻。我大惊,挣扎而起,却在暗处对上泠官一双盈盈泪目。我忙将她扶上床榻,就要点灯。泠官扯住我的双手,在我手里生生塞进一枚轻软细长之物,将我拉回榻上要我躺下,她用唇贴近我的耳畔,低低诉道:“求阿姊听我一句……”尾音颤颤,泫然欲泣。
我瞬间慌了神。究竟是谁?同泠官过不去?竟要逼得她夜深人静时如此这般求救于我?我只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心中隐隐不安,凝神细听。
泠官唇齿含混,神智懵懂一阵,清晰一阵:“我有两个大秘密……今要诉与阿姊。求阿姊断不要辜负了泠官……”
我忙应声下来,凑近泠官唇齿,却闻到一股血腥,我伸手一摸,摸到泠官身上潮湿粘稠,衣衫已成碎片,我心惊肉跳,越发不敢打断泠官细问,只听她一句一句断断续续欲哭欲泣地倾诉。听罢,怎一个震惊忧虑了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只问道:“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泠官此刻已是恹恹弱息,只咳一阵,喘一阵,才吐露一句:“阿姊……本不是剑阁中人,不曾被言辞蒙蔽……阿姊切莫动静,那人还在门外徘徊……”又挣扎着将手捂住我的口,“我恐她伤了阿姊性命……”说罢,竟没了声息。我仍竖着耳朵听着,开口唤她,期盼她回复一二,在黑暗中望着,却发觉泠官没了呼吸,双手也冷了,澄明的双目也没了神迹。
我深吸一口气,鼻尖发酸,全身发软,欲哭无泪。屋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我绷紧了身子,自觉有血自泠官额角滴在我的面颊。许久许久,雨势渐弱,已藏不住人迹,我听着屋外没了动静,挣扎着起身,颤着手点了豆灯,却看到泠官已死在我的榻上,满身是胡乱的伤,血将被褥染作鲜红,双目失神,面颊惨白,纤细的手无力地垂着,一道比身宽的长长血痕,自内庭蜿蜒而出,直延伸到身下。
我忍不住失声痛哭。正当此时,有人冲破房门。我猛然回头,却见那居在凌绝顶上的人尽数大踏步闯进门来,为首的张嫉恶如遭五雷轰顶,兢惧在地,又回神扑了过来,抱起泠官痛哭流涕。我只瘫软在一旁,默默流泪。张嫉恶突然回身,拔出长剑,直指上我的眉心,吼道:“你害我泠官,我要你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