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陆辛说道:“你是爱听我说你娘的事情吧?”
乐安宁点头嗯了一声。
陆辛继续说道:“你娘当时说的一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说生老病死都是天命,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这一辈子很短暂,但经历过的事情太多,所以看得很开。我当时问她,若就这么离开人世,小安宁该怎么办,你真的就放得下吗?她笑着和我说,没什么放不下的,自己并没有为安宁做过什么,以后活着也只能靠他自己。”
“她还让我与周围的街坊说,不要看你可怜就把你领回家,更不要平白无故给你东西吃,说难听点,就是让你自生自灭。我当时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今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看着小鹿天天在家为了照顾我忙东忙西,终于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为人母,不希望自己拖累孩子,更不希望对孩子心生愧歉。你娘不让别人照顾你,想让你自力更生,其实是不想你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活着。”
乐安宁颤抖着声音道:“其实我明白的。”
陆辛笑道:“姨也相信你是明白的,你比小鹿聪明的多,也成熟得多。”
她笑意渐敛,脸上露出悲痛神色,道:“想到你那个时候为了救小鹿,差点丢了性命,姨就觉得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你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就算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乐安宁赶忙说道:“我娘不会怪你的,我更不会,我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活着,我娘会懂我。”
陆辛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生死有命,活在当下,更重要的是,要为自己活着。我很好奇她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看透这些。”
乐安宁忽然问道:“姨,你见过我爹吗?”
陆辛摇了摇头:“你娘是一个人带着你来着葫芦岛的,那个时候你还是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她也从来没提起过你爹的事情。”
乐安宁失落道:“她也没和我说过,只是说我爹早就死了。”
陆辛安慰道:“你娘不与你说,肯定是不想让你有什么念想。”
乐安宁沉默不言,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闷沉闷的。
顾小鹿用心做了一碗油亮热腾的红烧肉,配上几个家常小菜,对于经常粗粮果腹的乐安宁来说,绝对算得上丰盛。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其他人坐在一起吃饭了。这样温馨的画面,原本应该让他开心,可先前与陆辛聊了后,乐安宁的心头便蒙上一层阴郁,如天上灰蒙低沉的乌云,风雨将来。
吃完饭,帮着顾小鹿收拾好了屋子,乐安宁便打算离开,却再一次被陆辛喊住,让他等一下。
腿脚不便的妇人拄着拐杖,从屋子里拿出来一件黑色的短衣交给了乐安宁,说道:“这间贴身的短衣是我当年拜托你娘做的,还故意做大了一些,本来是给小鹿穿的,结果这小子这两年身子长得比牛还快,现在已经不合身了,不过我看倒挺适合你穿的,正好最近天气要凉了,你就拿走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乐安宁紧紧捏着手中的短衣,眼中有一丝异样情绪晕荡开来,如雨滴落入了心中那片恬静湖水里。
他与母子二人含笑道了别,神色平常。出门之后,朝南快步走了几步,在小巷子的出口处停了下来。
他一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拿着那件短衣护在胸口,弯下身子,泪水便如决堤洪流夺眶而出。
少年活在这个世上,自以为活得并不贪心。可偏偏亲情二字对他来说显得无比遥远和奢侈。
思念这个东西,有时候是这个天地间最残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