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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啜了口红酒,口腔里那股苦涩挥之不去:“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事故。”
她把酒一口干了,才转头看向一直没吭声的路,却看到他死咬着下唇,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滚落。
看到他的傻样,游向晚真想用力抽他。
又想笑,又感动,更想打人:“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路呜咽一声,猛地抱住她,狠狠地,全身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哽咽不已。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游向晚觉得自己瘦小的肩膀会散架,他才放开她。
她反过头来还要宽慰他:“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路抹去眼角的湿意,伸出手指指向左胸口,哑着声音说:“我这里,很痛。”
游向晚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在替我痛。”
路又要抱她,被她拦住:“成熟点,你已经长大了。”
路深吸一口气:“以后,你的仇我帮你报,你的痛,我替你痛,你的泪,我帮你流。”
游向晚笑了,觉得口里的苦涩终于渐渐散去。
这个傻路啊,有时候很睿智,观点很成熟。有时候很幼稚,纯真得可爱,有时候又很调皮,做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事情。
现在,很傻。
她说:“最近两年我都看透了,其实并没有仇人,都是万恶的资本作祟,是整个向利而行的市场导致的一场恶果,所以也谈不上要报仇。”
路点头:“万恶的资本啊,他们为了追逐利益,仅仅是为了将资本入驻那几家大的纱厂,控制纱厂市场,却将所有的中小纱厂置诸死地。”
游向晚:“是的,资本是原罪。但资本在某种时候肩负着另一种使命。正如改革开放,带来了活跃的市场经济,这才消灭了国家的贫困。”
她说着冷静辩证的话,眉头却锁了起来。
路知道她心里还是深埋怨念的,所以绕回来说,以期望将她的心结解开:“当时对纱厂的狙击行动,身为服装业巨头的顾家肯定是其中一个大鳄,对吗?所以你才会去查利顾集团。”
游向晚点头,在他直指本心的问话中,像是把伤口摊开来,直面可怖的鲜血淋漓。
缓缓地,人却真的冷静下来了。
是的,利顾集团是其中一条大鳄,当时的狙击行动它占了一大半,所以她讨厌它,曾经想过报复它。
但实力不允许,怎能手无寸铁去打巨鳄?于是她先去查利顾集团,越了解却越无从下手。
直到两年前她看透资本大鳄的本质后,不报仇了,因为这只是商人逐利的一种行动,误伤无辜而已。
她可以不喜欢,讨厌它们,但本质上它们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归根结底,中小纱厂抗风险能力需要提高,如此才能在这个诡异快速变化的市场生存。
适者生存的道理,她用一个天大的代价理解透了。
游向晚又倒了半杯红酒,啜一口:“路,谢谢你,我想我真的放开了,完全放开了。下周一抽时间陪我出去一趟。”
她想去看一下妈妈,告诉她,她想她,很想她。
告诉她,她要挥别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路握住她的手:“好,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但...我可不可以不穿裙子?“
他说得脸容扭曲,很便秘,她却毫不犹豫地给他一盆透心凉:“不行!敌在暗,我们也要在暗。”
他就知道!
这么说着,本来痛苦别扭的表情,想到了什么让他冷了下来。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种资本操作是没问题的,是一种在商言商的正常行动,甚至,他觉得他曾经操作过?甚至更狠?
这么一想,冷汗冒出来。
不不不,他不可能操作过这种事情,大资本家才能有这种操作,他应该是见多识广了。
比如说,现在的华夏集团....
游向晚也转了话题:“打听出来了,这次使出这么大的劲,又做得这么干脆利落将所有的商户赶走的,不是什么外头的大资本家,是当地的华厦集团。”
这次的收购清场行动,对于外人来说,是城市蓬勃发展的表现,对深城来说能够改变市容市貌,gdp也会上升一个台阶。
明面上百利而无一害。
暗中,周边的小租户的垂死呐喊被完全忽略了,没有人会在意这么一小掇基层人员的生计。
这让她想起来以前她母亲面对的问题。都是同样的,大鳄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伤及一大片无辜者,而大鳄完全不自知,或者自知,不在意。
她不报复利顾集团,不代表她欣赏这种做法!
路摇头:“直觉告诉我,不是华夏集团,最起码不完全是。”
华夏集团以it技术起家,以通信设备强大,他们不会舍本逐末花大钱去搞这个什么superm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