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夫人年近五十,保养得体,金饰缀满发髻,端着是雍容华贵的样,懒懒地“嗯”了一声,“麻烦唐大夫了。”
她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就是御医见了她都要叩拜,她见过太多大夫,已经不对这位孙子的病抱有希望,面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眉眼间只有几分倦色。
云重紫一直低着头,前世她和云老夫人没什么接触,这位老人家连自己过继的儿子都不喜,又怎么瞧得上她这位小小的乡野庶女。
还没走到床畔就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连看了多年病的唐大夫都忍不住捂住口鼻,云重紫顺着他撩开的帷幔看向床上,十一岁的云锦鹏被病痛折磨得干瘦,皮肤黝黑,面部有斑如锦纹,整个嘴唇是深紫色,她不由凑近几分看清楚,心中一惊,脱口而出:“是狐惑。”
唐大夫快速地看她一眼,顾不上多说,延床坐下把脉,云重紫趁机把云锦鹏上上下下看得仔细,浑身恶臭,毒瘤几乎遍布全身,听说他从小带着胎毒出生,应该是母体孕育初期就受了毒素,她现在一时理不出头绪是什么毒,唯今之计只能先排毒控制病情。
唐大夫手腕离开,正转身打开药箱,云重紫就已经把消过毒的银针递过来,他吃惊得微怔,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探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已经开始低头替云锦鹏针灸排毒。
唐大夫的第一针就扎入云锦鹏额头的毒瘤,黑色浓稠的毒素排了出来,云重紫又适时地端来一个碗接住,恶臭扑鼻她却丝毫不露厌恶。爱豦穬剧
“你先出去。”
唐大夫直接把云重紫撵了出去,云重紫以为他是忌讳自己在旁边偷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早在刚刚施针的时候,云老夫人受不了恶臭回自己院子了,她应该是知道其病因的,就算毒素排出来,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常年病痛的折磨已经把云锦鹏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把病治好了,也不是长寿的面相。
医书记载:狐惑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蚀于喉为蜮,蚀于阴为狐,不欲饮食,恶闻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喝,一作嗄。
可是云锦鹏的病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云重紫一边往外走,一边觉得此事可疑。
唐大夫让云重紫出去反而正中了她的下怀,刚来京城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在谋算着用什么方法来威信侯府,来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芍药!
芍药是云家的家生子,前世云重紫初入侯府时住了一阵子下人房,芍药待她亲如姐妹,后来分了院子,云家那位沈氏夫人就把浣衣房的芍药拨给她伺候,连她抬给顾耀中为妾,芍药也始终不离不弃,直到为她丧了命。
前世欠芍药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她发过誓仇必报,恩要偿还!
浣衣房在府里的西南角,因府里凿了条小溪,直接通向城外的护城河,平时内院的丫鬟就在那边浣洗,与内院也就一墙之隔,墙里就是云致远的嫡二女云秀荷的美人居。
云重紫在云府里走得都是偏僻的小径,她熟门熟路地避开人多的地方,直接往浣衣房的方向走去,前世的时候,她和芍药没少走这条小路逃过夫人的眼线。
远远地,云重紫又看到了那株红杏爬过了墙,墙那边就是浣衣房,此时有人正站在墙里对着溪边上的几个浣洗的丫头尖着嗓子喊着。
“你们快跳进溪里把风筝给我捡回来啊!”
一如记忆深处的印象,曾经初见时云秀荷也是用这样尖细地嗓音嘲讽她,一个乡下丫头居然也配当爹爹的女儿!
那时候她是如此卑微地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缩手缩脚地任别人轻蔑地打量自己。
如今……云重紫已经不习惯仰视,她会让这些人在自己面前低头,甚至下跪。
“啊,二小姐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云重紫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视线,几步外的溪边上,有个穿着粗布衫,梳着三环髻的小丫头,笑容狡黠地捂嘴偷笑,怎么可能听不到云秀荷尖细的声音,就连离得如此远,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丫头旁边几个人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云重紫不由会心地勾起嘴角,是她还不够了解芍药吗?怎么重活一世,这丫头少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学得如此调皮。
云秀荷站在墙上气得满脸涨红,她怎么看不出来她们是在笑话自己,“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本小姐作对!我这就下去让你们好看!”
“二小姐,你可慢一些,爬上爬下的可容易摔个跟头。”
芍药这下反而是听见了似的,好心地提醒着,她手上的木杵敲敲打打,走近一听居然还悠哉地哼起小调来。
云重紫被她轻松自在的样子染上了笑容,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故人,以往的担心全部落回实处,她也更加明确自己要早日把芍药救出来。
美人居的侧门被打开,云秀荷风风火火地走到小溪边,上前就要动手,几个小丫头惊慌失措地扔下棒子去拦她,满手的水渍皂荚都往她的新衣上抹,“哎呀,二小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