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可见是位梳着麻花辫的姑娘。

    “请问您是？”

    林月初试探地开口问，这一开口，才觉得嗓子干得发疼。

    “月初！我是姐姐啊！姐姐都不认识了吗？”

    来人连忙侧坐在床上，弯腰伸手抚上了林月初的额头，清丽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姐姐？

    借着半边的亮光，林月初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女，心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这梳着乌黑麻花辫、鼻尖和两颊被冻得通红的姑娘，可不就是姐姐？

    林月初嘴唇微颤，双眼死死盯着少女，眼泪却喷涌而出，不断地溢出眼眶，消失在枕头上。

    她看到姐姐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真的是姐姐！

    这模样，这声音，真的是姐姐！

    她莫不是在做梦？

    姐姐的棺椁是她亲手合上的。

    躺在鲜花中的姐姐，脸上满是岁月风霜的痕迹，脖间的淤红哪怕是再重的遮瑕膏都没遮住。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林嘉美看着床上的妹妹愣愣地盯着她，一言不发，只是豆大的泪珠落个不停，心里焦急不已。

    “月初！是不是头疼了！你说话呀！”

    “月初！别吓姐姐！”

    “月初……”

    “哗啦”一声，林月初猛地伸手抱住了林嘉美，呜呜地哭起来。

    刚开始是小声地哭，后来直接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号。

    林嘉美一头雾水，还以为妹妹是因为私奔这事儿伤心，只得软言软语地安慰。

    半晌后，林嘉美的腰都弯疼了，话也说完了，林月初终于停止了哭泣，放开了她。

    却见林月初红肿着眼睛，带着鼻音问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林嘉美笑了，说：“傻丫头，这是咱家，姐姐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咱家？

    林月初缓缓移开视线，目光静静地打量着这间房屋。

    房屋不大，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目了然。

    墙壁是一块块方正的土坯垒成的，脚下是平整的土黄色泥地。

    床对面是一扇不大的窗户，床前摆着一条红色长条桌，漆面已经斑驳。桌上整齐摆放着两摞书。

    西面墙前放着一台老式缝纫机和两口大红箱子。箱子显然也是有些年头了。

    打量一圈后，林月初心里咯噔一下。

    这场景，林月初并不陌生。

    因为她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

    我……我这是重生了？

    等林嘉美给她擦了脸，又给她端来了米粥和咸豇豆，林月初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姐，现在是哪一年？”

    “过了年就是九一年啦。今儿正月初二。你这丫头，怎么净问些傻问题。”

    林嘉美习惯性地拍了拍她的头，却不小心碰到了林月初的伤口，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

    “对不起，月初！姐忘了你头上有口子了！都怪那个盲流子包红星，如果不是他撺掇你私奔，你也不会被爹打成这样，哎！”

    林嘉美提起包红星就恨不得咬他一口。

    九一年啊。

    确实，包红星和她私奔就发生在这一年的正月。

    只是，她记得这年还发生了件事……

    “哐当！”

    林月初把瓷碗往床头板凳上重重一放，急问道：“姐，小妹呢？”

    “小妹？小妹在外面儿玩呢……哎，月初！你跑什么！哎，月初！穿鞋！”

    林嘉美看着妹妹一阵风儿似的就往外冲，不知这二妹又发什么疯，只得拿着棉鞋和棉衣在后头追。

    早春二月的河口村，仍然是寒风刺骨，滴水成冰。

    只穿了件薄棉衣的林月初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她披散着头发，赤脚踩在雪地上，不要命地往西边河口跑。

    只因为林月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就在她和包红星逃出河口村的第二天，她四岁的妹妹林小妹溺死在天来河冰冷的河水里！

    这一世，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她和包红星私奔的时候被林爱国撞见了。

    小妹，你一定要好好的！姐姐拼了命也要救你回来！

    “哎，这不林家那白胖子吗？这疯模样是干啥去呢？”

    “是啊，鞋也没穿，身上就一件单袄，是不是她奶家出事情了？她奶不就住村西头？”

    “不会那郭老太太过去了吧？乖乖，她平时身体挺硬朗的啊，怎么会突然去了呢？”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大家见林月初这奇怪的行径，说什么的都有。最后竟然都跟在她身后往村西头去了。

    远远地看到河面，林月初感觉心快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此时河面上结了冰，一群孩子们正在冰面上跑来跑去，玩得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