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道:“小姨在吗?”
雁枝微笑着走过来:“城主正歇息呢,我们出去吧。”
“我看到里面有两个人。”
“新来的丫鬟给城主打扇呢,”雁枝把杏黄布料踢进帐子里,语气中带了丝别样的意味,笑容却依旧明艳,“连帕子掉了也不知道。”
她双手搭在燕婠的肩上:“走吧。”
燕婠睁开眼,高高苍穹游荡着几缕纤薄的云,天空呈靛蓝色,东方隐隐喷薄的日光,将朝霞映得薄而透亮。几步开外,聂寻怀抱长刀,阖眸靠着一棵树。
寂静。
她忽然想到,枭应该是咕咕地叫吧。
赶路时脚还是软的,她不想叫聂寻背,于是自己扶着树慢腾腾地走。聂寻在前头为她清除障碍,时不时带她一把。等走累了歇息,他转过身去看密信。
燕婠很好奇:“你在看什么?”
他不答。
“有小姨的信吗?”
聂寻迟疑:“有。”
“给我看看。”燕婠来了精神,扑身去拿。
他伸长手臂拦住:“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有些恼,转念又道,“要不你念给我听?”
聂寻收起密信不说话。
她烦躁地揉揉头发,原本就乱糟糟的,如今更乱了:“我要给小姨报个平安。”
“我已告知过城主。”
燕婠气得半天没理他。
等太阳完全升起来,林子里的温度也渐渐高了,阳光穿过重重枝桠树叶,在脸上衣服上映出耀眼华丽的金色,树枝高处鸟鸣声不绝于耳,几只黑羽黄喙的鸟俯视着两位不速之客,又振翅飞走。
随意吃了点儿,燕婠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想洗把脸,可附近没有水源。她跟在聂寻身后走了一段,腿脚渐渐利索起来,于是开始闲不住了,一会儿拽拽下垂的树叶,一会儿扯扯不知名的野花,还编了小花环套在手腕上。燕婠也想聂寻戴一个,但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只得作罢。可嘴上仍不消停:“聂寻,这是什么地方?”
“你猜这叫什么花?”
“哇那是蜂巢!好大一个!”
“你说晁家为什么要绑我?六娘指的就是晁娘吧。晁家要人,找樊栩不就行了,绑我做什么?”
......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但没得到半点回应,倒也不沮丧,只觉得口干舌燥,疲惫得很,于是安静下来。这时,聂寻张了张嘴:“走快些。”
燕婠没好气地说:“走不动了,不走了。除非你背我。”
聂寻果真半蹲下。她愣了愣,也就俯上身去。聂寻将长刀交给她,迈步前行,他的步子愈来愈快,最后猴子似地连蹦带跳,竟是跑起来了,惊飞林鸟一片。
燕婠把刀横放在二人之间,稳稳地攀在他身上,身子如一叶轻舟晃来晃去,渐渐涌起睡意。她打了个哈欠,意识慢慢昏沉。
翻另一座山时被晃醒,吃了一点儿干粮。聂寻带的干粮是炒粟米,干巴巴的,只有淡淡咸味。燕婠虽然饿,可很不喜欢这个,于是又开始吵聂寻了:“书上说山中有许多野味。”
聂寻略带茫然地点点头。
“我们抓几只兔子,烤着吃吧。”她跃跃欲试。
聂寻思索道:“不一定能找到。”
“我跟你一起找,总能找到点什么。”
“你脚步重,容易把猎物吓跑。”他毫不留情地说,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留你独自在此处,不甚安全。”
燕婠说:“我不要什么安全。”
他一本正经:“暗卫的职责是......”
“好了好了,还暗卫,你哪里暗了?”燕婠不耐地打断他。
聂寻怔忡片刻:“若主子允许,我即刻可以退下。”
燕婠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抓把炒粟米扬在他脸上。
在半山腰遥遥望见谷底有一片粼粼水潭,二人花了好一段时间绕过去。水潭四周的树木稀稀拉拉,不甚成气候,最惹眼的要数临水那株遮天蔽日的红枫,它如盘龙卧在地面,树冠好似一团火,又像一片云,将小小的水潭映得通红。
燕婠踮起脚摘了片枫叶,她记得雁枝妆奁里就有这种颜色的口脂,可很少见雁枝抹。想起雁枝,不由自主想起她最拿手的酒糟鱼,其实烧鹅和烤羊肉也不错,但雁枝做的酒糟鱼没有小骨头,一次可以吃好大一口。燕婠想着想着,就开始咽口水了。
这次回去,一定要让雁枝去买城西的牛肉,要烤着吃。樊期是不大允许她吃烤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怕燕婠长得和她胖?
燕婠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她讨厌炒粟米。不行,晚上得让聂寻去抓兔子,抓不到兔子,其他什么都好。
燕婠转身,却没看到聂寻。她明明记得他在潭边汲水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聂寻!聂寻——”
水潭边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围着水潭打转,潭水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