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酬,即使归隐,他们开的价也叫我心动——那些人好大的手笔,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聂寻。”
他说完,背着手后退,慢慢被黑暗淹没。每退一步,两边屋顶就落下一个蒙面持刀客。聂寻盯着他的轮廓,听到他笑:“你想缠着我,好让她逃?我说过了,我不会杀她,你怎么就不信呢?想亲手杀她的人,现在就在她身边呢。因果轮回,谁都逃不掉。”
聂寻略觉恍惚。自师父死后,他再也没听人说起“因果”。师父说,镖局向来不为师兄弟复仇。在你刀下丧命的,是别人的兄弟姐妹、知己挚友,是放在心里的人,既然你杀了别人的心里人,就要做好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毁的觉悟。
所以纵然是师父被杀,他们也没有报仇的想法。
他还不知道,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也就不会失去。
寒露过后,天气愈发凉了,阳光也失去了往日里的嚣张跋扈,变得寒冷起来,单薄一层落在身上,要好些时辰才能感受到它的温度。道两旁除了常青树,其余落叶纷纷,树枝光秃秃,宛如挣扎着伸向天空的手。
马车车轮轱辘向前,伴随着吱呀声与马打响鼻,聂寻很快睡着了,怀抱着刀,一尊佛似地靠在车厢里。燕婠一丝困意也无,在玩包裹里昨日买的东西,可惜没买吃的,现下颠簸了半日,真有些嘴馋了呢。却也不是饿。
她挑了挑帘子,外头车夫的背影左摇右摆,也打着盹儿呢。寒风呼啦啦灌进来,惹得身上起了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真冷啊。衣裳都太薄了,等到了有集市的地方,得买一件斗篷,要白色、或者杏色的,再穿上新裙子。
燕婠一个人醒着,万分无聊,又不能想好吃的,越想越馋,只好给自己绾发髻,绾了一个又一个,拿桂花头油抹平碎发,到最后愣是不知道梳什么发髻了。她不想梳了,忆起临行前危远秋给了聂寻一个钱囊,心里痒痒的,用手掌撑着慢慢靠近他。
“聂寻。”她小声说,“给我看看你还有多少银子嘛。”
他依旧闭着眼。
“你不说,就是答应了。”她凑过去解绳子。结打得真紧,一圈圈的也好看,燕婠把指甲都抠疼了,还是没解下来。她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心中咯噔。
该不会是自己来葵水了吧?
她算算日子,觉得不应该。再闻,原来是聂寻身上的味道。她放弃解绳,见他依旧没有要醒的打算,捏起衣裳一角,小心翼翼看过去。没有痕迹,气味却更浓了。燕婠又四处找了找,最后在他腰侧发现一抹深沉的暗红。虽然处理过,但包扎太简单,血不停地往外渗,看上去十分瘆人。
燕婠听到他的呼吸沉了些,一抬头,对上他深幽漆黑的眼,吓了一跳。
“你......你受伤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聂寻刚睁开眼,鼻子里全是她的桂花头油味,愣是被冲得懵了会儿,虽听清了她说的话,但不明白意思,于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忆起在出发前,她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怎么现在变得如此怂包了?
半个时辰前——
“真愁呀,果然人美到一定境界连穿什么都是个问题。”燕婠做忧郁状,即使不看危远秋,也知道她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以及内心的无比恶心。
危远秋一忍再忍,终是非常不屑地“嗬”了声。
燕婠露出无辜的神色,对聂寻眨眨眼:“我就是好看。”
聂寻对于女孩儿之间的事向来不明白,他很为难,可仔细想想燕婠这话的语气更像是肯定,而非要寻求他的回答。于是他决定不说话。
无奈燕婠一直盯着他,好像他不吭声她是不会罢休的。后来连危远秋也盯着他了。
......聂寻真是比被不系舟的暗使追杀还头疼。
“好看,”他选了折中的办法。“远秋也......”
“这就是了。”燕婠很无情地打断他。
危远秋深吸口气。她真是看不下去了,从未见过有如此婊气的女子!
燕婠被盯得发怵,赶紧离他远些:“我没动你的东西,那绳子绑太紧了,解都解不下来。你、你别看着我呀!”
聂寻茫然道:“什么我的东西?”
她不吱声了。
他发现腰侧的伤又渗血了,左右找找,拿布团塞进,就不管了。燕婠看得一愣一愣:“不上药吗,疼不疼?你这样好不了的。”
“无碍。”
一直到码头,二人无话。等停了车,燕婠走下来,已日头偏西,漫天呈瑰丽壮美的玫瑰色,大片温柔的粉紫和金橘。樊期就有一件这样好看的浅紫色长裙,素净,没有纹饰,在盛夏燕居时穿。雁枝说,这件裙子是燕婠三岁时做的,因为舒服,一直留着,但这几年不大见樊期穿了。燕婠一想到那条裙子,就想唱歌,她对于童年的记忆,有很大一部分是樊期的歌声,樊期会给她唱摇篮曲、唱生辰贺曲,也会教她唱一些昭黎时期的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