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艳丽、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广袖长裙的人,还真没有。
燕婠既然都走出来了,又不敢回去,于是奓着胆子去柜台那边要火折子。但去柜台得穿过十几桌人,她眼一闭心一横,低着头想赶紧过去。一迈步子,惊觉双足森森,原来是出来太急忘了穿鞋。
诸事不顺啊!
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好容易到了柜台,却没人。燕婠无比焦灼,左等右等终于来了个伙计,气人的是总和她扯些有的没的。燕婠正手足无措,柜台突然被拍上一柄长刀。伙计倏地没了笑容,找出火折子给她,一溜烟地跑走。
她见那刀鞘颜色纹路十分眼熟,果然,聂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走吧。”
回去时,周围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少了许多。
等合上门,聂寻点了灯,她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主子答应过,不出去的。”聂寻关上窗子。
“可是灯灭了......”
“你若怕黑,大可躲在被子里。实不该光着脚跑出去。”他眸色暗沉。
她心里的害怕和委屈铺天盖地,眼泪登时落下来,胸膛一起一伏,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聂寻傻了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巴巴地憋出几个字:“别、别哭......”
“跟你有什么干系!你管我!”她凶狠道,但因哭腔气势十分不足,“我才没有哭!”
过了不到一会儿,又说:“你凶我做什么?我就喜欢光着脚出去,喜欢给别人看,你管我做什么!”
“我......”
她用力砸过一个枕头去,砸了这个,又砸另一个,然后是鞋、梳子、一串璎珞、一盒头油、几个尚有余温的栗子饼......聂寻愣愣地站着,也不躲。燕婠砸够了,也不哭了,抹把脸,抽抽噎噎的躺上床睡觉。
聂寻默默把东西收拾好,一夜无话。
雨淅淅沥沥落到天明,因昨日哭得太过头,早上起来眼睛酸肿胀痛,鼻子也堵堵的。聂寻端的粥只喝了几口,就厌了。她趴在窗台上看雨,想起昨夜哭得那样厉害,一时倍感尴尬。这真是丢人丢大了啊。
偏偏聂寻哪儿也不去,站在她身后捧着碗:“再吃点吧。”
“不饿。”
“你想吃别的什么吗?”
“不想。”
聂寻思忖片刻:“我们去买衣服吧。”
燕婠果然不说话了,老半天“哼”了声,不晓得是答应还是拒绝。聂寻忙道:“我昨日见布庄门口摆了件裙子,绣着牡丹。”
她忍不住说:“那是芍药。太丑了。成日摆在门口,料子都晒脆了,穿不得。”
聂寻极浅淡地笑了笑:“你喜欢哪件?”
她沉默一会儿:“危娘给你的盘缠又不多,买这些做什么?还有好一段路要走,省着点儿吧。昨日我见你找了好几次船家,就是因为银两不够吧?”
“已经和船家说好了,等雨停出发。”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燕婠道:“你若同我说,我也不会硬要买许多东西的。”又小声嘀咕,“就买一点点。”
聂寻哭笑不得。
二人沉默片刻,他把手伸到她跟前:“这个,当做赔礼。昨日是我冒犯了。”
掌心躺着一根红绳,编了精致的金刚结,串一枚铜钱。燕婠没想到他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会主动送自己东西,展颜:“多谢。”
她单手不易扣好绳结,聂寻见状,低头帮她戴上。红绳皓腕,美好如画。
雨在第三日晌午停,码头的水如同千百头猛兽咆哮奔腾,黄浪滚滚向东去,裹带着不少断枝残瓦。一打听,才知道上游有个村子遭了灾,所幸无人丧生。河水在第四日趋于平静,二人准备着出发,终于在下午登船。
燕婠换上了绣秋菊的那件裙子,淡金色比莲瓣红更不惹眼,罩上细麻斗篷,带起兜帽,很不惹人注目。聂寻也换了干净着装,两人的衣裳洗净,搭在甲板绳子上晾,船一开动,迎风呼啦呼啦的,倒颇具烟火气息。
行船几日一直平淡,所遇都是琐事,比如燕婠抱怨聂寻醒着,知道下雨也不晓得收衣服啦;她有些晕船,船上又不卖薄荷膏啦;桂花头油一不小心抹多了,导致整个脑袋黏黏乎乎的,可是没办法洗头啦;船上伙食太差一天到晚都是鱼,她都快变成鱼了啦......
过一日,船终于在一处小镇码头停靠,船客有半个时辰自由走动,燕婠拉着聂寻到处找脚店,好歹可以洗头了。店内没有其他,拿皂角凑合用。又买了一小罐薄荷膏,兼零零碎碎几样东西。
时间很快过去,号子声响起,船客纷纷回到船上,大多数人都在甲板吹风谈天,燕婠也不急着去房间,和聂寻靠在船舷处说话。她挑了点儿薄荷膏放在鼻下猛嗅,顿觉神清气爽,连带着毫无特色且灰蒙蒙的江景看着也更顺眼了。
她晃晃小罐子:“你要吗?”
聂寻摇头。
“你怎么不晕船?”语气很是羡恨。
聂寻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