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寻一直不让她出去,坚定不移地守在门口。她试图翻窗,可所有窗户都被钉死。这和守卫守在门口没什么两样啊。她很愁,特别地愁,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问聂寻为什么不让自己出门,但没有回答。
她觉得总有一天会被聂寻气死。
如此过了两日,有人来敲门。燕婠挺莫名其妙的,刚打开门,清新雅致的莲花熏香扑面而来,一个女人表情严肃地站着:“燕娘子。”
虽神色肃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忍不住发抖:“我前几日来探望娘子,不巧被守卫阻拦,因此不得见。”
她呵呵两声,扬起灿烂的笑,关门。晁娘身后的婢女眼疾手快,一把顶住,那婢女看上去身板小巧玲珑的,没想到力气不小。
月余不见,晁娘变化很大,原先皮包骨的可怜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娴静端庄之态,脸颊与手臂略略丰盈,白里透红;更不似先前那般缩手缩脚,站在燕婠面前腰杆挺得笔直。也对,毕竟是个有人服侍的娘子了。
燕婠瞅着她那一身蜜色折枝齐胸襦裙,即使外头套了件银灰鼠底绘锦鲤夹棉披风,也难掩襦裙上大片以金线绣成的虞美人靡丽之美。樊栩还真舍得,小襄锦寸锦寸金,说做裙子就做了,还绣掺金丝的虞美人,如此富贵华丽,晁娘也不怕折寿。
她心里这样想,嘴上也这样说出来了。
晁娘的脸一红一白好不精彩,嗫嚅道:“我不晓得这是小襄锦。”
“樊栩只一心想着对你好,殊不知这样的襦裙,需得体态丰腴者穿起来才好看,你虽长了几两肉,远不够富态,穿上去和衣架子没什么两样。”
婢女听得直冒冷汗,不都说燕小娘子自回来后收敛许多,连门都不大出么?传言果然是假的。害人啊!害人!
晁娘气呼呼的咬了咬下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顶爱这样穿,二哥也喜欢,就够了。”
“襦裙适合夏日穿,大冷天的你不冻吗?况且,樊栩不是说你喜爱红衣么,蜜色是小姨的心头好,你也配喜欢?”她毫不留情面,过了片刻,见晁娘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不挡着门了,扭头往里走。
晁娘和婢女急忙进了来。
她泡了杯茶,搁在晁娘面前,冷冷道:“水是凉的。”就差把“爱喝不喝”写在脸上了。
晁娘四顾:“你这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吗?二哥做得过了。”
燕婠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并不解释。
“先城主之事,望娘子节哀。二哥与娘子之间有误会,小妹前来为娘子解开。”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忆起樊栩惯把晁娘叫做小妹的,正欲说“我可没什么小妹”,忽觉心里疲惫无趣,乏味得很,又懒得说了,坐在晁娘对面没听见似地嗑瓜子儿。
晁娘道:“先城主在三四十天之前,突染寒症,身子一直不好。连日梦魇,精神不济,在半个月前已下不了床。期间一直是二哥在照顾,你在先城主出殡之日大吵大闹,还......冒犯二哥,的确是误会他了。”
半个月前?流丹先生也在半个月前离开的。这么巧?
晁娘见她发愣,一时摸不准:“既然是误会,娘子向二哥道个歉便是。毕竟是一家人。”
她捏着一颗瓜子仁,目光飘忽不定,轻声道:“那日他说,婠婠,你怎么能穿红衣?”
晁娘皱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也如三岁小儿般懵懂么?”
她语塞,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悲凉无比,最后笑出了声:“对,我竟糊涂至此。”
晁娘以为她在认错,因此好言劝道:“还有一事......论辈分而言,二哥是你的舅父,直呼长辈名讳怕是不妥。娘子也改了吧。”
“哦,是吗?你既叫樊栩二哥,那我是否要唤你一声‘小姨’了?”
这回轮到晁娘语塞,她的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变红,分外精彩,最后竟如坐针毡。
燕婠淡淡睨着她,生起几丝怜悯来:“我才明白,蠢人有蠢人的好处,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当真是有趣极了。我很喜欢。得空常来找我吧,六娘。”
晁娘猛然抬头。
聂寻见晁娘主仆远去,从阴影处现身:“主子太过冒险了。”
“六娘、六娘。”她趴在床上晃腿,“怎的,我叫不得么?”
“可......”
她眉眼弯弯:“你在家中排行第几?”
聂寻怔忡。
“说呀,快说!”
“......八。”
“聂八郎。”她兀自念叨,又道,“不好。小八,我以后叫你小八吧。”
一入夜,寒风在临水长廊横冲直撞,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势,卷帘被风拍打,止不住战栗,流苏散成一朵合欢花。这条长廊与其他的不同,临水边的不是美人靠,而是一堵雕花镂空木墙,刻喜上梅梢、柏下灵鹿、降魔金刚、舟子垂钓等图案。那木墙自地面直到檐下,因保养得当,清漆依旧完整。每逢三五之夜,明月满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