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要炸了,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见不得她哭,胸腔闷得慌,整个人焦躁无比,只好抿紧唇一言不发。
燕婠在被窝里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哼哼唧唧,在聂寻听来,更以为她哭得伤心。
“你别哭......”
她的声音沉闷:“那你把手给我。”
聂寻急忙伸出双手。
她钻出被子,头发略微凌乱,拿起刀小声嘟囔了句“真沉”,将它放在地下,仔细看聂寻的手。左手的确受了伤,燎起一片水泡,焦黑伤口渗丝丝血迹,模样十分骇人。所幸伤口不大,约莫一个鹌鹑蛋大小,但最大的水泡已胀得老高。
她不由自主将呼吸放轻:“疼吗?”
聂寻刚有把手收回的苗头,被她察觉,登时捂住脑袋,楚楚可怜地喊:“哎呀我的头,聂寻啊聂寻,你好狠的心!”
得,这是栽在她手里了。
聂寻老老实实地伸长手:“不疼。”
“撒谎!都这样了还不疼!”
“......疼。”
“疼你还藏着,还不让我看!”
行吧,怎么说他都有错。
燕婠光着脚噼噼啪啪找来细针,在灯上烧过,盯着他将水泡挑破。她慢慢道:“你是不是去抓炉子里的炭了?难怪一大早瞧见你躺在炉子边儿上。”
聂寻极稳当地落针,不一会儿,几个水泡瘪下去,皮皱巴巴的。
“聂寻,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事瞒我?”
他眨眼:“没有。”
“男人的话最靠不住,你等着,我一定会知道的。”
最后燕婠守着他上了药、包扎好,才放心下来。
次日一大早,有人来请燕婠去湖里滑冰,她不敢太磨蹭,随意吃了几口胡饼出门去。宅子后头的算不上湖,顶多是小水塘,水面结了厚厚的冰,沿着水塘一圈儿长满烟花似的草,她不认得,后来听苓枝说,那是芨芨草。
老远瞧见四五个穿红衣红裙的女子脚踩冰刀,在冰面上优雅滑翔,衣摆随风飘扬,其中有借过燕婠赤小豆的女人,她瞥见燕婠,快速弯了弯唇角。
慕容氏站在岸上检查鞋子,见燕婠来了,朝她招手。慕容氏的头发与聿罗的一样,自耳朵尖一圈起,下方皆剃净,顶发束成髻,英姿飒爽。
燕婠叹了口气,再次吸气时露出笑脸,快步走过去。
慕容氏照例说一大堆场面话,雪照充当译官,燕婠负责点头和微笑,然后换上鞋,在苓枝的帮助下上了冰面。整个过程无比艰辛,她差点把苓枝带倒,又险些用穿了冰刀的鞋踩到雪照的脚,慕容氏依旧站在岸上呵呵笑,那种笑没有恶意,但让人不舒服。
燕婠悄声问雪照:“慕容主怎么不下来?”
“这样的冰舞,慕容主压根不用练,今天是为了娘子才到场的,我猜最多后天,她就不会再来了。”雪照吃力地搀扶她,“娘子小心。”
岸上的人说了句什么,雪照又道:“慕容主问你,有没有红色的舞衣?”
她忍不住瞄了眼其他女子身上的衣裳,叹息:“一定非得是红色么?你转告她,我如今尚在孝期,不能穿红。”
“可是渚崖先城主,不是娘子的姨母么?就算按昭黎习俗,也可以穿红的呀。”雪照睁大眼睛。
燕婠费力的站稳,没有说话。
好容易捱到正午,大家各自散去各自的屋子里歇息,散之前,慕容氏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夸赞一遍,最后说下午可以不必再来,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扫了眼燕婠。后者在心里又叹起了气,今天真是,怎么不断在叹气呢?
夜间半躺在榻上用力揉腿,手都酸了,聂寻倒好,捧着一碟相思路吃得津津有味。他睡了一整个白昼,现在精神抖擞,不止搜罗了清粥面食,甜腻的相思路也不放过,一边吃一边对酥酪虎视眈眈。
聂寻真的快要变成猪了。
燕婠冒出一股无名火,将腿伸直,喊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一脸茫然。
“我累了!”
“嗯。坐会儿。”
“我腿疼!”
他嘿嘿地笑:“我的不疼。”
燕婠气得七窍生烟:“你们做暗卫的,都是这副德行?过来给我捏捏!”
他隐约觉得这话耳熟,但想不起来,乖乖靠过去捏腿。
燕婠玩弄着自己的发稍,良久:“跳舞要穿红衣,我不想。”
聂寻专注手上的动作,没有应答。
她歪头沉思片刻,忽然笑了:“今天下午我去布庄,给你也做了几身衣裳。你一年到头都穿黑色,太阴抑,不好,试试其他的颜色。”不等他说话,又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衣裳,所以按着自己的意愿选了几件,要是不喜欢,可以再换。”
他讷讷道:“我不用的。”
“定金已付,反悔得扣钱。再说,我才不让你白白受益,”她指指双腿,“你得天天给我捏,一次都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