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婠也动了穿它的心思,这点小心思被聂寻轻易看破,他说:“试试吧。”
“翻来覆去就这几个字,好无趣。不能说点别的?比如夸夸我。”
聂寻耳尖泛起绯红,半天憋出一句:“你穿着好看。”
“那你的意思是我穿别的不好看咯?”
“……不是。”
聂寻不想和她扯皮,把裙子交给她,拿着包袱径直离开。燕婠哼唧几下,还是打算换上裙子。天实在太冷了,身上的衣服还没完全褪去,胳膊上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搓着手臂,咬咬牙,迅速将裙子套上去,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件根本不是普通样式的裙子,它它它露腰啊!不知道是她太高还是上衣太短……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总之就是露出一截手指宽的腰,无论她怎样扯都无济于事。
燕婠只好裹了一件鹤氅,也顾不得难看,又披了条斗篷,全身这才慢慢回暖。她小声唤:“聂寻,聂寻!”
聂寻从帷幔后探出半张脸,匆匆扫了眼:“多穿点。”
“你什么意思?让我换裙子,又让我多穿点!”
他好像在忙什么,消失稍许,重新探出头来:“把鞋子穿上。厚的那双。”
“配裙子太丑。我不。”
聂寻叹了口气,继续捣鼓,半天拎着包袱出来,这回明显沉了许多。他扛在肩上,一手拿起她那双厚鞋子:“走。”
“去哪儿,又去玩吗?我不想走了,好冷。聂寻,我们在屋子里待着就好了,你看,外头又下雪了。”
“城南新开了家铺子,花里花哨,所以去的大都是南赫人。有个唱小曲儿的郎君,听说从渚崖城来,会弹月琴,对外宣称被城主宣召弹过琴。你去见见,指不定是故人。”
燕婠把指甲咬了又咬,脸变得极快:“走。”
到了他口中的铺子,燕婠几乎没把牙咬碎:“这就是你说的,花里胡哨的铺子?!”
他十分淡然:“嗯。”
“花呢?”
“大约天太冷,没开吧。”
她皮笑肉不笑:“你可真会说笑。”
眼前一爿简陋的茅草屋,约莫七八间,连在一起,外墙掉了皮,露出掺稻草的泥砖。周围没有砌地砖,仅铺了一层石子,对于燕婠来说非常难行,不仅硌得脚底发疼,还容易崴,若非聂寻一直在旁边护着,她怕是要把脸摔成猪头了。
两人……不,只有燕婠,磕磕绊绊进了屋子。久未通风的混浊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汗臭和鞋的酸味,她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胃里登时不停翻涌,晚饭在喉头蠢蠢欲动。
燕婠认真道:“聂寻,我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万望海涵,在此先给您道个歉。这地方我真待不住,告辞!”
聂寻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她:“等等。”
他抓着她绕过一卷草席挂成的简易帘子,后面是台木头架子,星点霉斑附着,缺的一腿垫着几块板砖。架子上挂满木牌,系麻绳,标明“庚亥”、“戊卯”等字样。有大片已经空了。
聂寻取了一枚木牌,领燕婠往里走。内里变成了一道道小隔间,木门,经过某扇门时,有时会听到里头低低的啜泣声,或者是鼾声,除此之外分外安静,几乎没有人交谈。墙上燃烧火把,一眼望去火把似乎永无尽头。他们左左右右转了几个弯,若不是门牌上的标字,她差点以为两人一直在原地转圈圈。
聂寻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推开,示意她进去。她满肚子的疑惑,但仍然照做,进去之前扫了眼门牌。
“辛辰”。
隔间里黑漆漆,聂寻没有要点灯的意思,让她在某个地方坐下,等。
他自己出了门,四周重归静谧。
过了一炷香时间,燕婠等不住,用力记住门牌,噔噔噔跑去找他。
走错了好几次路,终于在先前拿木牌的地方看到他。正和个矮冬瓜一样的小娃娃谈话,她躲在阴影里,隐约听到一点:
“今晚得加钱。”
聂寻道:“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上边的意思。”
接着一阵沉默,聂寻从袖口掏出一枚铜钱,隔太远看不清,但能看出和一般的铜板不一样,那枚镂空古朴的铜钱一出现,对方眼睛里忽然亮了起来。
他将铜钱握在手里,笃定道:“今晚。”
“你得先让我验一下……”小娃娃迅速恢复无所谓的神态,但在不经意间舔了舔嘴唇。“这些年‘招字牌’很少见,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又是沉默。
聂寻忽然扭过头,目光穿过深邃黑暗,精准地落在她身上:“过来。”
燕婠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呢。犹豫片刻,乖乖走出去。他往她头上罩了条细麻斗篷,颜色和质地都很熟悉。
是在河秋渡口买的那条,他还留着。
胖娃娃见两人欲走,两条小短腿不安地踱步,最后叹气:“你们等等。”
两人还是跟着胖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