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累。不知道聊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居然睡着了。
在隔间待的时辰比她预料中的久,三天、或者五天?她没数过。期间除了如厕,她几乎不曾出去过。客栈里人越来越少,夜里常常被马蹄声吵醒,聂寻说,那是从牙拓出来的兵士。
来抓她的吗?出乎意料的,她不大害怕,只需瞧一眼聂寻,就会安心,那柄长刀永远沉默地守护。有一次,她经过聂寻同意后,拿过长刀,刀鞘通身漆黑,几乎每处都有深浅不一的划痕,经年累月地摩挲,在某处形成铮亮包浆。重量以她单手无法抬起,想不通聂寻怎么挥动自如。
实在无聊,燕婠就把之前的事翻出来念叨,譬如曾经和玩伴下河玩水,被樊期发现后关了几天小黑屋、樊栩逃学事发挨罚,是她和先生求情、以及樊栩至今仍欠她四两银子......念叨累了,觉得不过瘾,撒泼打滚让聂寻也说说他的从前。聂寻讲得断断续续,实在逼急了,借口跑出去几个时辰不回来。
燕婠很愁,接下来的路途漫漫,他们两个要怎么过啊!
要不是聂寻喝醉,她很可能一辈子都认为,他生来沉默少语。
这夜玩抽签,他手气太烂,连续几次都输了,罚饮几杯。之前燕婠也输过,可他不让她真的喝酒,拿了茶代替,对于他自己,却真刀真枪地上场。结果自然醉了。
人心里藏了事,喝醉后,话会很多。他不停嘟囔什么,燕婠偶尔回应几句,不知道哪句触动到他,话匣子忽然打开,仿佛山洪泻开。
他说危远秋其实“非常孩子气”,瞧着爽利,让人踏实,像厉害的大姐姐,但一做错事被骂,立马会哭鼻子,好些天不理人也是有的。
他说自己曾被镖局的大师兄扔下过井里,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即使那口井干涸多年,不过后来,他慢慢学着不再怕黑、怕水。可仍厌恶。
燕婠没吱声。
他还说,他不再恨一个人。又说,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活着。燕婠好奇心大盛,想进一步探究,聂寻却倒头睡着了。
这是最让人扫兴的,燕婠恨不得把他揪起来好好拷问一番,但无论如何推搡,他都以浅浅鼻息声回应。她不得不作罢。
次日醒来,聂寻几乎把昨晚的事都忘却,认真同她描述接下来的路程打算。燕婠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你在意的人,如果还活着呢?”
聂寻很莫名其妙,上上下下打量她:“的确活着。”
“那......”她清清嗓子,“你有什么想告诉他吗?”
聂寻思忖道:“没有。”
“他是谁啊?”
聂寻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们在中午出发,跟随一列商队,两人裹着厚厚的斗篷,混在留长长的卷胡子胡商中间。辛辰的牌子似乎很好用,商队的人见了,都对他们很客气。
但没几天,麻烦就来了。前方道路设置了关卡,查得仔细严格,排了条长龙似的队。聂寻和领队商议稍许,决定让燕婠藏箱子里。而聂寻自己,牙拓极少人见过他的模样,就算苓枝将他供出,也没办法追查。
燕婠不作犹豫,很干脆地躺了进去。箱子比较狭小,两腿不能完全伸直,刚合上时,一切光线被阻绝,还是很瘆人。她往腰间探去,匕首还在,心神稍稍安定。
车队慢慢往前蠕动,她感受着身下颠簸,头有点儿晕,早餐吃的胡饭略嫌油腻,如今在胃里摇晃。真不应该听聂寻的,吃太多。不过那家客栈的羊臂臑真的不错,她更喜欢配白粥吃。
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时间流逝变得非常缓慢,腿开始发麻,针刺般的疼痛。她默默忍耐着。匕首还在,摸黑掏出,摩挲直到刀身完全被体温温暖。穷极无聊,她在箱壁上用刀尖写字,又怕声音会暴露自己,于是放弃。后来断断续续睡了几觉,醒来后,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是黑的。
在箱子里的时光异常难熬,脚麻到失去知觉,经过几次抽筋后,放弃了抗议。饥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她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拍打箱子。
没有人回应。
手掌发烫,应该红肿了。她用匕首慢慢凿箱壁,凿出一个孔后探过眼睛去,依旧是漆黑一片。
匕首往任何可以刺的缝隙里刺去,箱外发出异动,嚯地,箱子被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燕婠挣扎着坐起来,不顾眼前阵阵眩晕,嗓音因干渴而嘶哑:“聂寻呢?聂寻在哪儿!”
陌生人与同伴面面相觑,打开箱子的那人语气警惕:“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婠没有心思回答。
当下已是傍晚,光线极其黯淡,她巡视一周,入目全是陌生的人影,先前留长胡子的胡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面孔年轻的商人。她踉踉跄跄下了马车,落地时险些一头栽倒,好在旁边有人扶了一把。
燕婠匆匆道谢,一脚深一脚浅地朝人群走去。绕了一圈,除了引来许多或探询、或好奇的目光,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找到,她不知所措。
脑海里忽然炸开一个声音:聂寻丢下她了。燕婠迅速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