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两人找到一处水源,聂寻为她擦洗干净,又把鞋袜、外衣稍加清洁,生起火堆烘烤。这一整夜,燕婠几乎没有休息,直到现在才略能合眼——其实主要因为聂寻在身边才能睡着。她不管不顾,把斗篷铺在地上,躺下去,头枕在手腕上,迅速入眠。聂寻却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睡觉,他拨了拨火堆,将衣物移在恰好能烤到又不会烧着的距离,然后阖目假寐。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他睁开眼,眼底净是疲惫,额角青筋隐隐,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又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终于慢慢趋于平静,聂寻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瞥见燕婠安静的睡颜,眼神逐渐柔和,好似化作一汪水,他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枝,觑着天色,终究没忍心叫醒她。
这一不忍心,就过了半个多时辰。
天色逐渐清明,光从头顶落下,落在纵横交织的树叶枝桠上,落在远方山黛与湖泊里,落在白雪中,反射回令人头晕目眩的亮度。聂寻只望了一眼,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便收回目光,不期然对上燕婠倦怠的双眸。他怔忡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醒了?”
“唔……”她翻了个身,像花叶一样舒展自己的躯体,脸颊绯红。她掩唇打哈欠,动作自然娇憨,一双眸子骨碌碌地转,目光落在聂寻脸上。“我做了一个梦。”
聂寻盯着她放在唇边的手,它可真细,不仅手指,手腕也细细的,同时白到有些透明。这样的手,以及它的主人,不该过风餐露宿、亡命天涯的日子。
“聂寻?”
他抬眼,一片茫然,显然没听她说话。
燕婠鼓起脸,双手撑着坐起来,头发如云似雾散在脑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
“我们该出发了。”
她一窒:“你不想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
聂寻没正面回答:“我只知道再不走,那些人又会追过来。”
燕婠十分沮丧,但还是起身开始收拾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尤其是馕饼和橘子被吃完后,小包裹愈发单薄可怜,背在身后轻飘飘的。聂寻将火堆熄灭,灰烬清理完毕后,检查了剩余的盘缠,忽然对燕婠说:“你小襄锦的衣裳还在吗?”
她揪起领口,往他眼皮子下凑:“喏,在呢。”
女子特有的体香扑鼻而来,淡薄清浅,却出人意料的好闻,聂寻急忙别开眼,可还是看到她纤细的锁骨,长年藏在层叠锦缎下的肌肤好似一块极品羊脂玉。他的耳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泛红,呵斥的话堵在喉头,竟说不出来。
“在呀在呀,你看到了吗……咦,你的耳朵怎么红了?”燕婠没多想,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廓,一点冰凉。她张手替他捂暖,因为身高差距,踮了一会儿脚就有些勉强。“呃,你的脸怎么也红了,生病了吗?”
聂寻瞧着她紧张兮兮的脸,才想起要躲开。他侧身,后退一步,半晌吐出一个字:“没。”
燕婠完全任由聂寻带路,她的方向感很模糊,小时候在山上的道观,和小道童们捉迷藏,自打迷过路,他们藏身的范围就仅限于观内。现在想起来,当白眉老道发现燕婠不见了,那个哆嗦惶恐、好似大难临头的样子还是叫人忍俊不禁。
她思及,不由笑出声来,没留意脚下,足尖勾到数根草茎,身子猛地朝前栽去。聂寻不回头,却用后背稳稳接住她,手臂轻轻带过,扶她起来。燕婠摸摸砸痛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聂寻,我们要去哪里呀?”
他记得自己告诉过她真正的目的地,于是问:“现在吗?”
“对。”
“集市。”他瞥一眼她斗篷下露出一角的小襄锦衣,“需要买点东西。”
燕婠小跑几步,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身侧钻出:“你总看我干嘛?”
聂寻目不斜视。
“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倒?唉,长得好看竟成了我的错,罪过罪过……”
“我们的盘缠快用完了。”
燕婠咬着手指,眼神亮晶晶的:“所以我们要打家劫舍做江洋大盗吗!”
聂寻品味着她语气里的兴奋,深刻认为戏文本子害人不浅:“不是。还有一个办法……”他又看她一眼。
燕婠回过味来,大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又值不了多少钱,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当的!”
他无言半晌:“我指的是小襄锦。”
燕婠刚想松口气,呼吸一窒,捂住领口干嚎起来:“呜呜呜我就只剩下这一件漂亮衣裳,其他的都被典当完,我什么都没有了……”
出人意料的,聂寻没多大反应,见她如此抗拒,便点点头:“好吧。”
她的哭嚎戛然而止,因为太难过,脸上还有几滴硬挤出来的泪花没收回去。燕婠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嗯。”
“那我们没了盘缠,怎么办?吃什么呀,晚上住哪里呀?还有,你不是说要买东西……”
聂寻深吸口气:“娘子消停些。如若不然,就请娘子把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