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子,孤身在外总叫人不放心。"
郑觅扬起笑:"不会出什么……"
脸颊突然被他的两根手指捏住,后面的话卡在喉头,盛世一字一句道:"不愿意笑,便不要勉强自己。丑。"
他看着她祭拜,看着她把被风吹灭的香烛点了又点,固执地等它燃烬。二人无言。
放莲花灯时,郑觅斟酌道:"烦请夫君站远些,好挡风。"
盛世以为她怕灯熄灭,刚想应承,见四下空旷,便是把她围起来也免不了有风,不由皱眉:"我站远了,还如何替你遮挡?"
郑觅撇嘴:"奴家不敢说。"
口称不敢说,却再无比这更大胆的话。盛世被气笑:"我看你敢得很。"
"阿娘喜欢莲花灯,我怕她瞧见我的夫君相貌丑陋,粗鄙不能见人,会夜里托梦来指责我。"郑觅一本正经,脸色亦十分忧虑。盛世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呛到。
郑觅自顾自嘀咕:"夫君还是走远些吧,若真惹阿娘生气,就是我的不是了。毕竟相貌呢,是天生的,怨不得夫君,如此说来你也是可怜人。"
她与往日一般,故意挑衅,无非想和他斗嘴。这样一来,她又成了盛家宅院里,那个爱同人说笑话、和侍女们泛舟高歌的郑姨娘,那个愿意听他絮叨琐事、时不时用娇俏的方式故意惹他生气的郑氏。
而另一个,他看不透的人,已被深深锁了起来,藏在这躯壳之下。
盛世凝视她的脸,她的眼角有淡淡笑纹,嘴角弧度也是习惯性的上扬。可他总觉得假。
盛世忆起自己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她是在秋天。记忆里那天遍地金黄,大概是重阳节,他因为吃了太多重阳糕,肚子发胀,于是躺在席子上听一边听友人们高谈阔论,一边俯瞰金秋盛景——他们和城中大多数官宦子弟一样,在望江台上登高望远,拥万里秋风入怀。
那次过节,礴月城颇负盛名的制香师也来了,时隔多年,盛世早已忘了她的名字,不过提起她,总能想到一汪清澈透明的水。那位制香师手艺了得,据说不仅名门世家,连宫里贵人们也钟爱她调的香。
但比她制香手艺更出名的,是她的容貌。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窈窕如三春之桃,俏丽若九秋之菊……再华丽的赞美用在她身上也不为过。
盛世自然也想一睹芳颜。
于是望见制香师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侍女跟前,再仔细一看时,那个小侍女穿着的还是自家侍从的服饰,他忍不住挑眉。虽然离得远,但仍然能看到两人微妙的神色。后来有人告诉他,制香师认错人了。
令人扼腕的是,制香师红颜薄命,在那次重阳节后,得了一场大病,没能熬过那年冬天,便与世长辞。相比制香师的早逝,她与郑觅当初的小插曲,便完全算不了什么。可盛世回顾那时她们对视的情景,觉出一丝不对。
"燕小娘子。"盛世注视她。
郑觅疑惑地抬眸,眼底清明无比:"什么?"
"有人如此称呼你,是么?"
郑觅攒眉:"并无。夫君从何处听来的?"见他不语,郑觅微微颔首,语气随之低落,"我虽跟随阿娘,自幼在昭黎长大,户籍手实上却是东鸣,若非手实丢失、父母遗丧,不能自证身份,也不会惹得家人疑心,以为我是别处出逃来的犯奴。"
他抿唇,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柔软:"……罢了,是我多心。"
他不能说,自己曾暗暗遣人查过,但一无所获。算了,现在这样过下去,不是也挺好的吗?再追查下去,不知会惹出多少事。
有贩夫走卒挑着缠花、绢丝等饰物吆喝走过,郑觅脸色的不豫之色一扫而空,她的眼睛泛起亮光,指着那厢担子:"夫君,你看,那朵缠花好生别致。"
"嗯?"盛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簇小巧丁香花样式的月白色缠花,在其余大朵牡丹式、繁杂荷花式的衬托下,倒不甚显眼。他低头撞见郑觅亮晶晶的眸子,忽然觉得,却与她十分相配,于是主动提出,"那朵丁香花么?你喜欢?"
郑觅拼命点头,急迫欣喜的模样像个孩童。盛世柔和地笑笑,转身朝贩夫走去。
在他扭头之后,郑觅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但嘴角依然保持一个令人愉悦的弧度。
卖缠花头饰的地方被人围挤,水泄不通。他需得过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到处是纸钱燃烧后的气味,郑觅将颤巍巍的莲花灯推入河中,一滴滚烫的烛泪落在手背,白皙细腻的皮肤很快泛红。郑觅却像感觉不到,任由烛泪凝固。她站起来,顺着河远眺,满河星点火光,与水色相接,一时竟分不出天上人间。
她想起如昙花一现般的孔明灯海,是比满天繁星更浩瀚壮观的存在,她想起那个人的侧脸,似乎下一瞬,就会扭过头来冲自己笑。当时他许了什么愿呢?她几乎用不着思考,无非是希望她活下去。
他们两人的心思,在各自面前无比透彻,以至于任何委婉掩饰都显得?苍白可笑。
没有人会像那个人一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