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一股股心酸又羞惭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滚乱撞。
“奴隶头子,奴隶头子......”一群小孩边说往木篱内的那人身上丢石子,那年轻汉子只从容地举杯喝些马奶酒,仿佛颇不以为意。
“这个新来的长得比那几个大叔好看,可还是比不上哥哥你。”耶野挤到耶淳和洛仁中间,快声道。
“你这野姑娘非要挤到前面,小心被那可汗大人看上娶了去,你老爹我就要独自过活了,哈哈。”耶淳道。
“爹你逗我呢,我——”说着脸上一阵绯红。“还早着呢。看——”那姑娘指向前方。“好像是一群唱曲儿的。”
又见木篱内走来一群手持着胡琴、羌笛等丝竹管弦之属,乐师打扮的老者。那一众老者于八部坐椅中央站定,沉静片刻,忽一人仰天一声呼啸,乐声骤起,那人便伴着乐曲唱念起来。洛仁听不懂那老者口中的吟唱,只觉那唱腔苍凉古朴,悠远豪放,使人听之仿佛望见这茫茫草原千百年来的诸事变迁,他从耶淳口中得知,这便是以古渊语吟唱的渊族天腔。
“这曲儿唱得是挺美的,哈哈哈,大汗,咱不能就唱曲儿,俺们何巨何部和黎部的地还没分明白呢,大汗呀,这事儿老弟可吃着天大的亏呢,啊,哈哈哈。”一曲过后,那八部座椅中的一个部落大王故作愁苦地望向可汗说道,那人臃肿,肥肉堆叠,昂着一张又红又胖的大脸,面上悲苦,口中大笑。
“放你娘的屁,妈的,夺了我们部落那么多人,我收块地又如何?大汗,你可别听这大肥牛的一面之词呀。”坐中一人拍案而起,高声道。洛仁看那人矮小瘦弱,声音却尖利高亢。
“你这矬子王骂谁大肥牛,老子当初就应该灭了你,抓你的娘们儿给我暖被窝!”
“放你娘的狗屁!我——”
“——住口吧二位!这是在祭拜狼神,不是八王大会,有什么恩怨,留到咸湖旁的八王会上再说。”
“大汗。”
“大汗。”
两人以掌抚胸,俯身低头。
那些老者又唱了几段渊族天腔,眼看烈日渐升于苍穹正中,那些老者便退居于两列坐椅中轴路的两侧,众人复奏,曲调却已与适才不同,只觉沧桑哀婉之意更浓。耶淳低声道:“狼神要来了。”洛仁道:“狼神?那狼神坐像不就在高台上么?”话犹未了,便见两列的中轴路缓缓走来一个活的狼头人身的怪物,洛仁全身忽然猛地一颤,再仔细观瞧,却只是脑上套着狼头的活人。那人身穿灰黑色甲胄,头上套着一个硕大的鎏金狼头,随着管弦丝竹之声慢慢走向可汗的高位。
那狼头怪的两侧又各有一人,那两人皆身穿青乌祭服,脸戴黄金面具,北侧那人面具棱角分明,颧骨高凸,显为阳雄之象,南侧那人面具圆润饱满,下颔尖狭,是为阴雌之征,北侧之人握一把镔铁长剑,南方之人持一只天蓝哈达,而那中央的狼头怪双手端着一只红漆木盒,两人在后,一人在前,那边可汗早已离了高位,以掌抚胸,单膝而跪,只等那三人行近。
那南北两侧的金面人口中以古渊语念念有词,待得片刻,三人于可汗身前站定,先由南侧的金面人献上蓝色哈达,再由北侧的金面人呈上镔铁长剑,此刻可汗已然起身,两人以拇指在其左右双眼之下涂抹羊油膏,而后狼头怪慢慢掀开手中漆盒,忽然一阵阵婴孩儿的啼哭声从中传来。
“这婴儿?!这婴儿是干什么的?!”洛仁道。
“活婴献祭,这是渊族自古遗留下的传统。”
“不,不该!实在不该!这,太野蛮了?!”
“哥那孩子不会死的,爹爹以前告诉过我的。”耶野在两人中央慢慢道。
“放心,现如今不杀生,只取血。且看着吧。”耶淳低声道。
只见可汗手持长剑,轻轻在那婴儿胸口划出一道浅痕,那伤痕慢慢渗出鲜血,那婴儿挣扎嚎哭,狼头怪置若罔闻,双手托起那婴儿,北侧金面人端起金爵酒杯那白胖婴孩的红色血液慢慢滴入马奶酒中,待得奶酒变成乳红色,那狼头怪便将婴儿复放入漆盒中,此刻那婴儿兀自嚎哭不止,俨然还是一个活物。而后那金面人便将金爵敬献可汗。可汗左手握剑,右手持杯,回身向西,朝向身后高台缓步东行,午时烈阳明媚耀眼,高台阶梯灿然生光,可汗踏梯而上,慢慢走向那高台顶端的狼头坐像,底下乐师变调,曲中颇为雄壮苍凉。
“这在以前那婴儿是要被斩成两段,供人啜饮鲜血的。这活婴献祭源起于古渊族的可汗交替仪式。”耶淳道。“新的杀旧的,唯有杀了旧的,族内才会认服其为新可汗,交替仪式时要找一个于旧可汗离世之日降生的婴儿,当众斩杀,饮血,喻示新王生,旧王灭。如今这早已废黜的族内习俗在狼神节的祭拜仪式中演变为以活婴献祭,奴隶制没废除时,常会强取金石族奴隶的婴儿,杀之以供众人取乐。圣主废除奴隶制后,便将那杀害活婴的仪式改成了如眼前这般。那取血婴儿会被救活,孩子的父母还会得到为数不少的报酬。”
“可那会在胸口留下伴随一生的伤疤。”洛仁道。“有多少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