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隆元年,三月初六,春,大夏太后罗氏驾崩,享年三十二岁。
同年四月初一,大夏都城西兴府失守,大夏两百多年的历史在此终结。江山更迭如白马过隙,历史长河之中留下的不过是坟头三尺蒿棘。
月氏覆灭了大夏两百多年的辉煌,血雨腥风之后,只有满目苍痍。尉迟夙夜经过半生挣扎,伫立在这大夏的宫门之上,红砖墙瓦之中吞噬了姐姐卿卿性命。
“云舒姐姐,小寒回来了,这红墙负你,吾付之一炬;这江山困你,吾改天换地。罗云舒,你却为何至死都不肯相见!”尉迟夙夜手中的火炬落下,恢宏壮丽的宫殿,精巧华丽的楼阁,清朗秀丽的花园,顷刻间灰飞烟灭。耀眼的火光燃着红妆,火焰在空中翩然起舞,映红了天际。这是罗云舒一生的枷锁,在这三天三夜不灭的地狱之火之下,恩怨纠葛烟消云散。这一场火舞红墙,仿佛在为云舒的一生殉葬。
十六年前。
永平十一年,春。
大夏国最负盛名的鞠城,迎来送往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这一天两个打扮精致的姑娘,满怀期待的来到了此处。
一个是秀丽端庄,一个是七窍玲珑。这西兴府的鞠城果然是远胜于她们清河郡。草皮丰茂,泥土夯实,在这皇城脚下,能有如此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处所着实不易,哪怕是这场边的观战台,也是雕栏玉砌极为用心。
一身青衣翩然若仙,玉质闺秀,姿容绝世,清冷孤傲。金玉不足其贵,冰雪不足其洁,日月不足其光华。气质如兰,一双眉目宛若星辰。这正是当朝首辅陆正的孙女陆卿卿,当世第一美人。而一旁机巧玲珑的女子则是清荷郡主罗云舒,面若桃花,眉如远黛,风流灵巧,顾盼神飞,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朱唇未启却是春意阑珊。一身红衣如烈阳似火一般。
那红衣女子,唇未起笑先迎,天然笑颜,正对着身后唤着来人。来人正是一白衣少年,青雉如溪水,巧盼如书生,手持一把玄铁寒霜剑。那剑眉英目透着稚气,两颊的红晕透着羞涩。挺拔的身姿宛若松柏,只听那清透如百灵的呼唤声传来。
“小寒,快跟上,此番姐姐我定要好好试试,试试这皇城的鞠城有何不同。”罗云舒意气飞扬,招呼着。
“郡主,小心脚下。”罗小寒小心翼翼提醒着。
“小寒,私下无人唤我阿姊,你本就是我弟弟,为何总是这般扫兴。”说罢云舒皱起了眉头。
“好好好,我的好阿姊,莫要皱眉可好。”小寒抚上了云舒的眉头,想要抚平那不快。一旁的卿卿,脸上露出与清冷不符的愁绪。
云舒不曾开口,脸上绽放出这春来最美的笑颜。如红花印秋月,拨动懵懂少年心。
转身云舒拉起小寒和卿卿向那蹴鞠场而去。谈笑中意气风发,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正是皇帝赏赐清河郡主的表字。
蹴鞠场上此刻正有人酣畅淋漓的比拼,云舒皱起了眉头。即无鞠球,这皇城脚下并无熟识之人,如何开这一局。看着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郎,计上心头。
云舒风一般的上了场,一个灵动的转身,一个勾魂夺魄的笑颜,从一少年脚下夺下了球。抬头对上了面前俊俏的公子哥。
“吾等初来驾到,可否赛一场?”罗云舒一副尔等不及的姿态。
“你这女子,如此打扮就敢下这战书?”来人正是大夏皇三子李贤,字思齐。
“你只道敢与不敢,这装扮不难。”云舒笑道:“莫不是怕了我这小女子?”
“好,如你所愿!”李贤看了看云舒身后的两人,那惊为天人的容颜颤动了他年少的心,这清冷绝世的仙子,可不就是多年来梦中之人。惊诧中,蓦然失语。
“爽利,借我三人可好,六对六如何。”云舒说完良久,不见来人做允。急了又道:“这是如何,你为何不答!”
李贤这才回过神点头应了,随手指了三人,借于云舒。
这厢云舒拉上在其后等了良久的卿卿,一起在更衣处换了男装,竖起了长发。三人俊俏的模样,定能撩拨这西兴府万千少女心。男装的两姐妹英气焕发,像是执剑走天涯的剑客,又或是临行远征的将军,萧萧瑟瑟。
刚上场小寒一个旱地拾鱼接着如转乾坤,助云舒轻取风流眼,先得一分。卿卿一招风摆荷,李贤只见其影,未见其人,又是一招双肩背月,将鞠球送于小寒,又轻取一分。两球下来李贤借出的三人恰似木桩,而云舒一方赢得不废吹灰之力。
李贤忧心输赢,转身去了场边寻了哥哥助他,此人正是大夏皇长子李仁,字无忧。
“兄长,助我可好。”李贤哀求的眼神诉说着不甘。
“思齐,胜败乃兵家常事。”无忧收了折扇,望了一眼那惹人的红色。幽幽道:“有趣,这西兴府越发热闹了,为兄也该舒展舒展筋骨了。”说罢向场上走去。
“怎的,此刻就要寻帮手了。”云舒打趣道。顺势打量了一番,这半路杀来的程咬金。
无忧见她这般眼神,微微一笑,倾了倾身子,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