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安的话落在唐茂夫妻耳朵里,重如千钧。
孟氏一把搂住孩子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安,不、不会的……我和你爹绝对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的……呜呜……”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因为太过悲恸有些语无伦次。
唐安安拍了拍母亲的背,抬头看向父亲。
他脸上摆着化不开的疲惫与无奈,正独自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唐安安抿了抿嘴角,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不愿意分家,心中恼怒却没继续咄咄逼人。
和大姐一起安抚好母亲,她拿出之前为阿尧准备的糕点和清水,先让一家人用了晚饭,然后替姑姑上药。
但她没想到,那背上竟是新伤叠着旧伤,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
“姑姑……”
唐平平不忍心看下去,捂着嘴低声啜泣,心疼不已。
唐安安的脸也绷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为她敷药,又要伺候着她歇下。
“我没事,安安,去把你爹娘叫过来。”
身为已经出嫁的妇人,她本来不该再插手哥哥的家事。
但是看着几个孩子们在唐家的处境,她有些话不和哥哥说清楚,这辈子都会觉得良心不安。
唐茂听说是姐姐找他,来得很快。
藤条做成的床上,唐慧茹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之前为了不让你和弟妹担心,我从来都是说孙家的好话,但现在我这个样子,你应该能猜到孙家的日子不好过。”
唐茂愧疚地垂首,“阿姐,委屈你了……”
唐慧茹眼神一冷,拼出一身力气,伸手把身下的床板拍得砰砰作响。
“你既然知道我会委屈,那为什么还要他们去走我这条老路!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把我卖给了孙屠夫?”
唐茂愕然地看着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当然记得,白氏进门之后,家里所有人的婚嫁都是由她做主。
可是,白氏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做得再不对,他也不能说母亲的不是,否则就是不孝。
唐慧茹看他这样子,气得重重咳嗽起来。
“你不要糊涂!分家算什么?被人戳脊梁骨算什么?只要能让孩子们不被那人毁了,有什么好怕的?
还是说,你非要看着你的亲骨肉,最后全都落得我这样的下场再来哭?”
这一字一句,都带着血泪。
唐茂望着眼前鼻青脸肿的阿姐,看着身边面黄肌瘦的孩子们,心如刀绞。
他捏紧拳头,终于狠心改了口:“我明日就带着银子回去,咱们一家以后自己过日子!”
知道不用回那个可怕的地方,孩子们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清晨,唐茂拿上五十两银子,带着孟氏一起回唐家。
他们不愿意让孩子看见分家的场面,但唐安安不放心,后脚就带着阿尧偷偷跟了过去。
院中,白氏见了那五十两银子,马上换了副嘴脸。
“唉,牙还有咬着嘴的时候,这一家人哪儿来的隔夜仇?
再说了,你虽不是我生的,却从小养在我身边,这突然要分家,不是在剜我的心吗?”
三房媳妇眼珠一转,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大哥大嫂,这要是分家了,你们可有地方遮风挡雨,可有粮食充饥?
外头比不得家里,万一有个伤了病了的,又该如何是好啊?”
他们说得情真意切,感动得夫妻俩全然忘了今天下山的目的。
“娘,三弟妹,其实我们这次得了八十多两银子,有了这些,咱们一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唐馨蓉听说还有银子,马上尖声道:“娘,上次我的嫁妆银子没了,就是因为唐安安没有乖乖死在棺材里,你可要叫他们赔!”
白氏拍了拍她的手,挂上一副冷笑。
“我就说咋急着分家呢,果然还藏着银子想独吞呢!”
唐茂白了脸,刚想说不是这样,就被二房三房的人团团围住。
“都说长兄如父,你的钱就是我们大家的钱。我那屋一直漏雨,早就想补了,你给我八两就行!”
“地里活太多干不过来,你拿银子添两头牛吧,也让我们松快松快。”
“小姑子的婚事也该你们操办,我看那……”
唐茂被吵得头晕,忍不住抬头看向白氏,却见她正围着银子说笑,哪里还愿意搭理他。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刚才那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他咬了咬牙,“只要答应分家,我愿意只要安置一家人的银子,别的都交到公中!”
“分家了,你每个月交的一两银子谁来补?除非你把手里的钱全给我,否则想都别想。”
白氏拨弄着桌上的银子,眼中满是贪婪。
虽然她家中也算富庶,但也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