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乾打开卧室门走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时分。
如今在他的眉心识海之内,除了那柄岿然不动泰然安居的残破弯刃,又高悬了一面皎洁如月的明镜。
只是那遍布裂纹的弯刃仍大模大样地占据中央腹地,镜子便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斜上方的一个角落,彼此之间的等级差距不言而喻。
不过对于张乾来说,比起那要看敌人的人品如何才决定是否要发威的弯刃,目前还是镜子的实用性更强。
依照从那玉匣中得到的法诀初步祭炼之后,他已经可以激发宝镜的部分威能。虽然所谓的“部分”只是百中一二的极小一部分,却是完完全全由他掌控和运用的力量。
他站在门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又张开双臂舒展一下筋骨,心中俱是欣喜满足之感。
但张乾的好心情只维持了片刻,随即便被一阵喧闹声打破。
他微微皱眉举目望去,却见王孜带着一脸慌张闯进院中,看到门口站着的张乾,登时现出大喜过望的神色,高声叫道:“张大叔救命,娘要杀我!”
在大呼小叫的同时,他已经一溜烟跑来藏在张乾的身后。
张乾尚未来得及询问究竟,又见到已经梳洗整齐的鸦头手中捏了自己用来屠宰猪羊的一口尖刀,提着裙角一路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满脸都是焦急的王文。
“孜儿,快到娘这边来!”
鸦头见儿子藏到张乾身后,却不便再上前来,只能在院中站住,伸出另一只没有持刀的手召唤王孜。
王孜在张乾身后露出半张脸叫道:“娘你要杀我,我才不会过去!”
这时王文也赶上来,不及和张乾见礼,先急急忙忙去抢鸦头手中的尖刀,口中连声道:“娘子,虽然孜儿顽劣伤了岳母和大姐,我们严加训斥教导也便是了,何至于要弄到动刀的地步!”
鸦头哭笑不得,一面推开王文抢刀的双手,一面喝道:“你们父子不要误会,我是要为孜儿治病,不是要杀他!”
看着她手中那明晃晃冷森森的刀子,王文和王孜父子哪里肯信,一个仍张着双手夺刀,一个缩回张乾身后躲得更严实一些。
“好了,你们一家三口先消停下来!”
张乾已听明白了一些,反手将王孜从身后提了出来,口中又发出一声轻喝。
听得这一声喝,王文和鸦头才醒悟自己是在别人家中,方才闹得这一出却有些过分,一起停止了纠缠,脸上都现出讪讪之色。
这时傅清风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分别提了一只仍被捆绑却已醒转过来的狐狸,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古怪。
张乾一眼看到那两只狐狸的尾巴都变成光秃秃的细棍,表面还留有焦灼痕迹,显然是被火烧光了毛。
“这便是你小子做的好事?”
他不由为之莞尔,用手指敲敲身边王孜头顶问道。
王孜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这两只狐狸精害我做了这些年无父无母的孤儿,难道不该给它们些教训?谁知道娘竟会为了它们杀我,全忘了多年的囚禁之苦!”
张乾已猜到其中的缘由,转向鸦头问道:“王夫人,你如此大动干戈,可是因为这孩子体内的‘孽筋’?”
听到张乾说出“孽筋”二字,鸦头吃惊非小,愕然道:“此为狐族秘闻,张爷何以得知?”
张乾将日前皇甫娇娜现身,欲将王孜带走的事情说了,最后又道:“我看那位皇甫姑娘言语之间,对王孜体内的‘孽筋’颇有忌惮之意,要将王孜带走也不知究竟是怀着善意还是歹心……”
“张先生,这般在背后说人短长,似非君子所为呢!”
一个悦耳的声音突兀的传入众人耳中,随即便有一个娉婷身影凭空出现在院中,却正是张乾正在谈论的皇甫娇娜。
“原来是皇甫姑娘光临寒舍,实令在下蓬荜生辉。”
张乾上前与皇甫娇娜见礼,神色从容丝毫不见尴尬,仿佛刚刚质疑对方对王孜心存歹意的人并非自己。
皇甫娇娜与他打过两次交道,知道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心思深沉更兼腹黑皮厚,本也不是自己几句讥讽言辞可以触动的,便也没有继续纠缠,含笑还了一礼后来到鸦头面前。
“这位姐姐,小妹娇娜有礼了!”
鸦头看到这位无论出身还是修为都远胜自己的同类先行施礼,急忙将还捏在手里的刀子交给身边的王文,上前还礼道:“不敢,草野遗类,当不得皇甫小姐如此称呼。”
两女寒暄已毕,皇甫娇娜问道:“看姐姐的心意,莫非要将令郎体内孽筋割断?”
鸦头叹道:“青丘一脉为狐族正朔,应该更清楚这孽筋的危害。它源自上古孽狐血脉,却又只在极少数人狐结合诞下的后裔身上显现,一方面可以令其拥有得天独厚的修行天赋,另一方面也会令其性情受恶性侵蚀而越来越暴虐无常。如今孜儿还只是有些顽劣,久后必会越来越暴躁好杀。偏生身具孽筋者又天然克制我等同类,用不了几年我怕是已制他不住。与其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