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别院为数不多的仆人已入睡,在门窗上施法后荇与苡苡均恢复原身,小姑娘着红色棉绸衣衫坐在床沿看话本子,这是从丫鬟银霜那借的,荇松散着长发坐在桌前调香,这是她的兴趣爱好。这时凭空出现一只灰黑色的纸鹤,扑棱扑棱还冒着烟的翅膀旋旋停靠在荇的面前,荇将它拾起展开,随着阅读信上内容,柳叶一般的眉毛微微上挑,“竟是都早死了一刻左右,害人的那位还真是心思缜密啊。”苡苡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埋头钻进话本——现在正是桃花女侠救落入敌营的书生的关键时刻了。荇将手一翻落下一张红纸,按照那五个鬼魂的说法,一个月入一次梦,那胡老爷下次做梦的时间就是——小指轻点茶水为墨在红纸上写下“七月十四”。
胡老爷今日一觉睡到了晌午,在仆妇服侍下起身着衣洗漱时还有久睡微醺之感,昨晚将信将疑地把长子送来的偏方往盆里丢了些许,本并不期待这次起什么效用,只是为了全他一颗孝心,没想到竟一夜好睡。几天来终于好生歇息了一回,胡老爷满足地打了一个哈欠,虽然面色依然憔悴,眼下仍有浅青一片,但睁眼后双目炯炯,手捧汤羹而来的胡夫人见此将碗递给身侧丫鬟,含笑从仆妇手中接过挂坠为胡老爷系在腰间,抬眸二人相视一笑。
夫妻相拥着走到屏风外入座时,丫鬟已经摆好小米粥、拌三丝、酸豆角炒肉末和一碗补气汤羹,胡老爷掂起那碗汤,放到嘴边嘬了一口,“嗯,甚是鲜美啊。”
“嗯,甚是鲜美啊!”放下碗露出苡苡一张小圆脸。
今日他们在别院的湖中补到一尾大鱼,交给厨房,那蜀地来的大厨手艺了得,将大鱼的鱼头剁下来与豆腐一起煲汤,汤色乳白豆腐滑.嫩,再将鱼肉片下来辅以香料、豆芽做成水煮鱼,其上浇淋辣油,麻辣鲜香,苡苡和荇一顿饱食。
消食不过片刻,胡大郎来了,苡苡溜下太师椅跑到荇所化的天师身旁,“卿感念天师大德,家父昨日一夜好眠”说着胡大郎作了一个揖,“此次前来是望高人告知,何日是良辰吉日,卿又要作何安排?”
“吉日我已经测算好,只等公子来交付于你。”天师拍拍身侧站立的小童,小童乖巧地点头,向一旁坐着的公子施礼后跑出去,天师捋捋胡须,说道:“缺睡最易伤神,办喜事也需要多操劳,令尊还应多加休息蓄养精神。”这时小童双手捧一张折成四方的红纸踏过门槛,将之交给胡家大郎,胡卿拆开红纸只见其上书写幼弟名讳生辰八字,丝毫不差,与之并排而写的则是一位女子的闺名与生辰八字,正是去年与胡家二郎定下婚约的女子林婉儿,红纸下方写着七月十四,“林家妹妹昨年及笄,母亲上门与林伯母互换二人庚帖,定了明年三月桃花初开的日子结秦晋之好,婚期突然提前定要两家好好商议一番,卿先回府告知双亲及幼弟。”话罢转头给站立在侧的小厮胡贵使了一个眼色,小厮便风风火火跑出去,不一会儿领了几个人进来,站在首位那人手捧托盘躬身紧随,其后还有两人抬着一个箱子,胡卿站起来从托盘上拿起锦袋,递给小道童,“卿曾暗暗发誓,若有高人救我父亲一命,当以百金报答,虽无二人知晓,然天地有灵,卿不敢欺天灭地。”说着胡贵打开箱子,一排排金饼亮在眼前。小道童看看师父,天师对他含笑点头,小童上牙轻轻咬住弯起的嘴唇,将手探进锦袋一摸,嘿,竟然是打磨的光滑可鉴的一对银鱼儿,手捏鱼儿小道童弯腰作揖,模样甚是乖巧。
待胡卿走后,小道童绕着箱子跑了一圈,扑到端坐饮茶的老头子膝上惊得老头嘴张大喝进去几片茶叶,“哎哟”小道童挤着眼睛摸摸被拍的后脑勺,“水君娘娘,我们要这些阿堵物干嘛呢,丢进若水吗,唔,苡苡不喜欢金子。”老头眯上眼抖了抖长眉毛,“我们不喜,自有人喜欢。”说着将茶壶中水往地上一泼,水并没有漫开而是在地上逐渐立起,隐约显露出人的形状,老头手往箱子一指,水人就立刻弯腰把盖子合上然后背起箱子一步步朝外面的池塘走去,走得极慢,待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才眼见箱子一边缓缓下沉一边又飞速前进,一会便不见了踪影,只有池边栀子花沾着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胡家这处别院的池塘与外面的河流相通,顺着河就更方便办事了。
天师从小道童手里拿走一只鱼儿,低声嘟囔:“这胡家大郎是很上道一小孩嘛,甚好嘛甚好,嘻嘻,哪有做好事还要倒贴钱的嘛。”“有啊,鸟山1那位山主!”“那是个傻家伙,苡苡可别学。”
七月十四转眼就到了,胡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因着主家吩咐一定要盛大,于是还安排了流水席与全城百姓一同庆贺,别院这边也早早派人送来新鲜瓜果糖饼。苡苡伸着小胖手从葡萄上挑挑选选要揪最紫的那颗,荇靠在腰枕上闭目养神。昨夜她去到胡家大院布阵施法实在太过疲劳了,于是今日便以出家人不便参与红尘事为由拒绝了出席,胡家上下对这位天师十分信服,完全尊重他所做的决定,但今早还是在最需要劳动力的时候抽出人手送了一箱盖了喜字的水果点心过来。“水君娘娘你尝尝这个。”苡苡将一颗裹了糖霜的果仁放到荇的嘴边,“我觉得这个好吃。”荇偏头咬住,慢慢咀嚼,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