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与黄泉同源，有着相似的气息，这种气息能为魂魄不全的人所感知，故而他们会梦到在弱水曾发生过的景象，比如在若水最为频繁发生的——女君涉水而来渡魂过河。也就是说，这种独特的牵绊起的作用好比月老拴在有情人之间的红线，能指引那些魂灵飘到弱水，再为女君荇所渡，入阴司、得轮回。”老头说完向白羽那边看了一眼，接触到他的眼神，白羽放下指尖被碾得外皮发黄、透出青色脉络的李子，颔首表示肯定，见此老头垂眸翘着嘴角端起身前的茶盏，饮下一大口，茶水冲泡得正是时候，兰香沁润肺腑。

    老头观察到对面的神秘顾客眉头已经舒展了些许，大概是从刚刚的话中得到了有利信息吧，思及此他不由为自己卓越的业务能力拈须得意，瞧，她将掀开盖子、只剩半肚皮水的茶盏轻轻落在桌上，嘴唇微动，这是又要问自己些什么了，问吧问吧，让我好好地在门主面前表现表现！

    “那你们可查到了是何人犯下此等罪孽？”女子果然发问。

    老头一下揪掉两根胡子，这，这可又是另外一件秘辛了，本该写呈紫云堂主封卷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嗯？还没查到吗？”女子又问。

    老头这下有点恼怒了，这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想花一样价钱办两件事就算了，居然还怀疑他引以为傲的业务能力，不行啊！

    “我万路门就是天下的耳朵，只要我们想听的事就一定能听得到，姑娘所问之事我们确已知晓，只不过······”老头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对面的女子低头颇为乖巧地喔了一声，然后放过来一枚锦囊，似乎是夸赞了他吧，她说：“真是个全心全意为老板敛财的好堂主啊！”

    白羽噗嗤一声笑出来，合上扇子朝那边指了一下示意解开锦囊仔细端详各个宝石的老头继续为客人解惑，老头应声是，抬起袖子擦了擦有点花的眼睛，讲道：“杀人者是一只道行不深的小妖精，说起来还与弱水有点渊源。”苡苡只在听到弱水二字时暂停了坚果的咀嚼，见后续与自己无关便开怀地尝试另一类甜饼，白羽和荇则面面相觑。

    一般杀人作怪的都是些低级妖精二人并不感到稀奇，因为没有人管束的话，那些低级妖精往往难以束缚住自己身为异类的天然野性，而高级的精怪尤其是像白羽这样的大妖怪反倒不会做出这些损阴德、败身份的事情。只是与弱水有渊源么，倒令人费解了，因为弱水女君荇是个治下有方、对臣民要求非常严格的女神，别说恶劣如厮连取数人性命的小妖精了，就是邻里发生纠纷都有一套规章制度，况且那次交手并未给荇留下熟悉的感觉。

    “那妖精身份查到了吗？”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白羽正色问道。

    “回禀门主，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信息，那妖精是个女子，原本是长在弱水境内的桂花树，吸天地灵气修得意识，又修炼三百年化为人身，后两百年追逐一位人界男子离开弱水居于人间。”

    “两百年都追随一个人吗？弱水情种啊哈哈哈哈。”白羽摇扇笑起来。

    荇拧起眉头，“所以后来杀人也是······”

    老头点点头说：“没错，也是为了那个人界男子。不知什么原因，第三世他死了之后再也没有入轮回，于是那个桂树精便到处找起尸还魂的法子，最后信了一本不知哪个术士写的歪门邪道，说是取与死者同月同日同一时刻的生人魂魄佐半颗妖丹炼化护体可将他复活得偿所愿。”

    “就她那点能耐，剖半颗妖丹，怕是会修为尽散吧。”老头嘴唇在胡子下小幅度活动。

    室内突然安静，苡苡也得到荇的准许下楼和婢女翻花绳去了，悦耳的食物咀嚼声也跟着她跑了。茶水都不再冒烟。

    荇突然发声：“那男子是腊月初六生的。”她看着老头的眼睛，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老头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补充了一句：“是腊月初六一刻生的。吴瑕、林书查也是。”

    至此，真相大白。

    为何要杀人？为了救人。

    为何都生于腊月初六一刻？因为那人生于腊月初六一刻。

    为何在几人都还活着的时候动手，却要留他们到阳寿将尽前一刻才彻底动手？因为要的是生魂，至于动手时间，荇猜测大概是那妖精的怜悯之心。

    白羽伸手重新捻起一颗青李子，他的手边已经丢了好几个被捏得熟透泛着褐色的李子了。

    “肖珺，你所说的‘不知什么原因’，是什么意思？”

    “门主。”被唤作肖珺的老者面带愧色，“这就是属下之前为什么说‘掌握了大部分信息’。我们只能查到这个男人的前三世，无论手下人怎么打听，后面，都查不到了。”虽然肖珺只用了简单的“打听”二字，但作为门主的白羽知道，若是万路门想要探听某个消息，会怎样使用那庞大的关系网，更何况有钱能使鬼推磨，万路门最不缺的便是钱财。

    白羽点点头，倾身亲切地握住老头的手，另一只手举起茶盏示意肖珺一同喝茶，肖珺拿起茶杯放在嘴边，想起门主的宽厚眼光闪烁，他肖珺一生定为万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