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府上下人来报,将军府迎一人来,君少卿出府迎接,不出所料,外面站着的正是前几日客栈相遇的李雁儒。
“李兄。”君少卿温润一笑,长袍轻扬,对府门前的人唤道,抬脚便走下阶梯,伸手去扶给他行礼的李雁儒。
李雁儒一身素色衣衫,对将军府三拜,大礼所至,让阶梯上的男儿心急如焚,快步过来,扶住李雁儒手腕,抬起行礼之人,君少卿道:“李兄大礼,君某万受不起。”
李雁儒与他平视,“公子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
正是客栈散去那一天,曹勷找上了门,势必要取李雁儒性命,他受了大辱,怎能放过李雁儒?于是一块君家的玉佩救了一条人命。
“无需。”君少卿道,对曹勷,他似是看的极透。
李雁儒不解,“公子妙算,我李雁儒是欠了公子一命了。”
若不是亮出君家的玉佩,李雁儒就得惨死于曹勷刀下,那日曹勷一副震惊之色显然是没想过李雁儒能与将军府有所牵连,至今想来,曹勷那握着刀却不能动他的样子着实可笑。
这真得跪谢面前这位将军府的公子了。
算起来,这是君少卿救他的第二次了。
李雁儒心下感念,自己何其荣幸,结识这样一位贵人。
“哪里是我妙算,只是曹勷生性顽劣,想来不会善罢甘休,我也只是一赌罢了。”君少卿嘱咐道:“李兄,京城之中权贵众多,纵使李兄不惧权贵,但切记,大志未成前,不可再露锋芒,挑衅权贵。”
君少卿知晓,这样的言辞,在李雁儒这种志士看来极其低下,但他却不得不言,有些事情,并非一腔热血可以改变的,除非足够强大,否则就得向规则与权利臣服。
果然,李雁儒面露难色。
他自然不觉得权贵之人可怕,相反,他一点儿不惧曹勷,即使曹勷差点杀了他。
君少卿又道:“我知李兄不惧,可什么是臣,什么是皇呢?”
李雁儒直视于他。
“制造规则的,是皇,遵守规则的,是臣,官不平等,权亦不同,皇权压制人权,李兄若无权,便不可去挑衅权贵,李兄知否?”
李雁儒沉思住了,良久,他一躬身,双眸清明,“公子妙言,小生愧悔。”
君少卿抬手,请他入府,面上温柔,“李兄请进。”
双人入府。
在这过程中,李雁儒一直在思索君少卿的话,如此看来,的确是他鲁莽了,这样一番话,此前未曾有人对他说过,李雁儒自己也并未考虑到,而今入京一道,却打磨了他的锋芒与天真,官场哪里是一腔热血可以更改的?从曹勷那杀人如蝼蚁似的手法中,他就该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皇城脚下,比八百里处的广门县更加复杂。
两人行至凉亭处,君少卿吩咐下人上了茶,凉亭石案上摆着一副未完的棋盘,是君少卿闲暇时与父亲对弈的棋局,这儿是父子两人经常消遣的地方。
娉婷的丫鬟甚是清秀,前来奉茶,身段婀娜的丫头们,给这将军府多了份柔美之象。
丫鬟奉茶,李雁儒颔首道谢,此刻却不见那日客栈中的威风凛凛。君少卿低笑一声,瞧着李雁儒面色红了,他便摆手让凉亭的丫鬟们退下了。
四周多人,也不好让两人说话。
李雁儒轻轻叹了口气。
他鲜少接近女子,更是不曾被这么多女子盯着,侍奉着,于是丫鬟们一走,他才显得自然大方起来。
“哦,对了。”李雁儒从腰间取出白玉,上面还有红色的穗子,他轻抚,隔着石案送至君少卿面前,“前来归还玉佩。”
君少卿伸手接了过来,完璧归赵,玉佩已经发挥了他想要它发挥的本领,现在自当归还。
“方才公子言辞,让小生深思,雁儒仍有疑虑,望公子教我。”
李雁儒曾自视才华之人,心中更有治国良策,他阅过万卷书,古人之智更是深谙于心,可就方才君少卿所言,顿时让他觉得见闻寡陋。
当然,古之圣人鲜少记载不堪之事于书卷。
李雁儒深记圣人大雅,不苟且于世,学习圣人心胸,听圣人之言处事,路见不平也会出手援救,可他似是忘了,他乃一介凡人,既要入朝为官,怎能只以圣人心胸处事?这官场世道,可非他想象的简单。
谈及,君少卿便将知无不言,“君某未猜错,李兄是要入朝为官?”
“正是。”李雁儒立道。
“既要入朝为官,李兄可知官分几级?”
李雁儒便应当下朝局,道:“抛弃地方官职,中央集权可分四级,皇帝、将相、三省与六部。”
“将直听王言,去其武职,相管三省与六部,而六部之下,又是地方官员,利与弊的受施者是谁?”
李雁儒再清楚不过,“百姓。”
君少卿自顾自摸起棋子对弈剩下的棋盘,“敢问,李兄想官坐何位?”
换句话,李雁儒,心中抱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