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竟然真的有桃树,还是非常浓密的景地,君少卿将马栓在了树身上,则抬步踏进桃林,文穆已经矗立在此,回身四处瞧着。
因为是早间,桃叶上竟还有点点露珠,文穆伸手抚掉露水,指间冰凉,她轻揉了揉桃叶,再放下,看向这被削落的一片的桃叶,将大地染了一个颜色。
树林宽敞,桃树围绕空旷的土地生了一圈,这像是特意为练武所置的地方,地上铺满的落叶,有的被泥土掩盖,露出小小的一角,更多的则是暴露人前,展现一番嫩色。
从这桃叶的划痕判断,没有数年功夫,根本不可能将桃叶斩的如此笔直犀利,兄长的武功达到了怎样的境地她不知,她不敢擅自揣测,这位出自将军府的儿郎,沉淀这数年,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你深锁宫中,许是见过更多奇珍异宝,此地并非难得,只我觉得能让人舒心,或许是常年在此,我待它像是第二个将军府。”
看得出,兄长很喜欢此地,然而文穆又何尝不是?
“此地甚美,奇珍异宝并不惊奇,文穆倒是喜欢桃花多一些。”
君少卿一挑眉,问道:“你喜欢桃花?”
文穆落落大方道:“嗯。”
这是君少卿没有想到的,良久,他面露喜色,温和的捏住桃枝,“桃叶艳而不妖,一抹素白和淡粉,更有桃李满天下,宏图大展之寓意。”
君少卿放开了桃枝,“开始,初春,希望,皆是它。”
少年眸子柔的不像话,就是这样单单看过去,都使人心跳加速,文穆亦没逃过,她猜测道:“说是文穆,文穆却觉得兄长更喜桃花了。”
“哦?”君少卿回眸望她。
姑娘偏偏走来,面上带着一抹甚过桃叶的柔美笑意,“将军府有桃林,文穆住所桃花阁也栽种了桃树,现又逢此宝地,兄长所至之处,必有桃叶相伴,如此,还不是兄长喜爱桃花的结果吗?”
尤其方才听闻兄长一番言辞,文穆更加确信。
君少卿干脆承认,“文穆聪慧。”
“倒和文穆无关,只是兄长爱桃之心已经溢于言表。”文穆道:“若没猜错,文穆的住处,也是兄长赐名吧?”
桃花阁,和桃花相关的人,文穆最能想到的,就是面前的男儿了。
君瑾阿爹并不常年在府,文穆也鲜少见阿爹谈及桃之寓意,这般喜爱桃花的,只有在桃林中常年习武的兄长了。
“栽种时想着桃花开了,我便住进去,后来赋名却又觉得此地像是女子住处了,迟迟未入,正巧文穆填了我的心愿。”他一开始觉得,自己一介男儿,住进桃花阁总归是不好的,赋名之后,他又觉得桃花阁秉承自己的心血与向往,不舍得更名,然而空旷着桃花阁更加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得到的答案是,将军府缺少一位女子。
配得上他的心血和向往的女子。
帝女御赐,文穆的到来填补了这一项空缺,所以,他将她和希望共同放进了桃花阁。
“兄长是说,桃花阁里的桃树是兄长自己栽种的?”文穆听到了他轻而易举带过去的另一层没有表达的东西。
君少卿不瞒她,他也并非显露之人,只是文穆问及,他便如实告知,“小时候植的了,算起来已经数十年了。”
大概他六七岁的时候,自己拿着工具刨了一个个树坑,父亲曾让府里的下人帮忙,自己也有动手相助的意思,可奈何小孩子不肯,君少卿只愿自己来栽种,说是这样桃树便可以陪他一同长大,赋予了桃树浓浓的期待与爱意。
小孩子喜欢什么真是最简单不过,然而君少卿不然,他自小就天资聪慧,喜欢东西也和他人不同,一如他第一次读桃花有关的诗句,便深深恋上了桃树,他喜欢桃花的寓意,万物始然,拭目以待。
一如他父亲教给他的,隐忍与爆发。
父亲说,世上最难的情绪便是忍,忍的苦闷和压抑常人不能及,乃是因为大多数人在片刻的忍耐之后总是受不住这样的压抑和乏味感,众而选择从心,由情绪主导行为,爆发原始的想法付诸行动。
这样的后果只有一种,后悔。
忍耐是克制,隐忍是能力。
人可以忍一时不耐,亦可做出冲动的行为,结果为悔。
人亦可以忍一世万物,不动声色的面对各种事件,故而发,结果为惊。
隐忍的了万物,此为大智,因为自身有掌控的能力,可以选择自己在何时去“发。”
“发”即为“爆发,”是父亲给他的第二个要求。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即为发的寓意。
满腹诗书,才华横溢,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少年能在数十年里不入世,不被众人知,常年与书籍兵器相伴,这样的人隐忍不发,绝非俗人。
盼只盼他日爆发,少年走进尘世里,仍带着当初的干净与雅致。
这是君瑾的想法,他不肯他染上世俗,可是因为他知晓,自己的儿子不会是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