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沉妆睡了很久，梦里幻影交织，让她心痛难过，梦里常常浮现另一个女子的虚幻的面容，女子伸出手想要告诉她什么，可是她无论怎么努力却都听不清楚。

    也许是后遗症，她变得有些呆。常常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迟钝，经常迷路，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幸，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是这样，在有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无比清醒，比如在晚上。

    虽然常常觉得自己仿佛走在大雾中，看不清未来和过去，但是她仍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思考太多奇怪的问题。

    收留她的这家人心地很好，留下她做了府里的丫鬟，这几里的人都唤她小呆。

    她生活在李府，不管时事，也不懂人心，这般浑浑噩噩，倒也过了三年。

    一日清晨，她正在府中为老爷夫人送饭，路过相邻的院子时，突然听到一阵琴音，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便好奇是何人所奏。

    她偷偷的溜进院子，躲在花架下，想要看看那弹琴之人。

    那人身穿白衣，指尖徐徐划过琴弦，袅袅琴音仿佛是从远处传来，勾勒出一幅远山碧水，清波荡漾，乌篷小船映着水天一色的清淡画卷。

    她听的有些痴了，却听那人轻笑道：“哪里来的小贼，还不快出来？”

    她心一紧，将自己躲得更加隐蔽，正在惶然间，不想有一双节骨分明的手挑起她头顶的枝蔓，她咋惊，望进一双罩着青烟的眸子。

    “原来是你。”他说，原来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个人好像认识她的样子。

    “你是小呆，是李府的丫鬟。”他的声音清雅好听，但是说出的内容却叫她有些失望。

    小呆垂首，纯净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失落，却听那人道：“我是秦拓，是李府的客人，以后你想听琴了，便来这里寻我。”

    见小呆呆呆的看着自己，他失笑，摸了摸小呆的头：“没想到真的是有点呆！”

    小呆脸一红，将头悄悄缩了回去，风也似的飞奔出了秦拓的院子。直到出了院子好久，她的脸还是红的。

    这时的小呆才找到秦拓话里的意思，他见过她，认识她，所以才要她去听琴，他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但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

    小呆怔怔的回到厨房，厨房里的莫大娘见小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

    “闺女，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莫大娘扯着嗓子喊道。

    莫大娘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总是觉得别人听不见她说话，所以每次说话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十分大声。

    小呆被莫大娘的嗓子一惊，迅速的回神，但是哪怕是已经回了神，她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然而莫大娘见小呆露出与平时一样的痴傻表情，似乎放下心来，呵呵一笑，走到角落里去择菜。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意，小呆偷偷看了莫大娘一眼。自从她醒来，就被分在厨房做事，府里有些杂役欺负她呆，是莫大娘一直护着她。

    “小呆，在这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边的东西拿过来？”身后突然有人推了小呆一把，小呆一个踉跄，扑在了装水的水缸里。

    “好呀，你个小呆，不去就算了，竟然还弄脏水缸里的吃水，你不知道这缸水是黄叔从西院一桶一桶的抬过来的吗？”先前推小呆的张赖先声夺人。

    小呆委屈的看着咄咄逼人的长赖，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我不知道，是……你推我的！”小呆小声争辩道。

    “好你个小呆，犯了错不承认就罢了，还敢狡辩？你是不是看在李家对你好你就敢无法无天了？”张赖不怀好意，没错，他就是想把小呆赶出去，想着自己有个妹子长得还不错，人也比这小呆机灵得多，如果能调到小呆的位置上，再略施些手段，勾住老爷或者少爷，那么他们张家必然能凭借李家荣华富贵。

    张赖想到这，说出的话便更加恶毒，隐隐中甚至已经把自己当做李家的主子。

    “我看我们李家的饭都是白给你吃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却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真是一条白眼狼！”张赖破口大骂。

    小呆站在水缸边一动不动，眼圈渐渐发红，她张了张嘴，却又很快闭上了，她的确是弄脏了李府的水，可是……她真的不是白眼狼啊。

    小呆将委屈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莫大娘，可是莫大娘只管低头择菜，耳力不好的她压根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又一场期待落空，小呆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从刮着大风的悬崖上落下，落到半空总希望有人来救她，可是伸出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应该知道莫大娘是听不见的。

    门框上一声轻响，一个小孩的脑袋冒了出来：“好你个张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威武了，竟然敢这么数落呆姐姐？”

    见来人是李家的小少爷，张赖急忙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脸：“小主子，你有所不知啊，小呆她不听话，犯了错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