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可以回到王庭,回到……”她没有说下去,我们却已明白,她是要回到冒顿的身边。
叶护叹了口气:“大阏氏几个月前暴毙,冒顿哥哥很难过。”
芙蓉点头:“能够理解他该有多难过,不过你不要自责,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最好的弟弟。”
叶护摇头不语,芙蓉接着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刚才一兴奋,都忘了问。”
叶护说:“秦地,我们在巡游天下。”
芙蓉充满疑惑。
“父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他也许预感到了什么,所以安排我先离开。”叶护淡淡地说。
原来叶护心里什么都明白,我不禁讶然。
“依冒顿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可你又有什么错?”芙蓉叹气了:“如果还有一天,我能见到他,我一定帮你求情。”
叶护笑笑:“天地之大,正应该巡游,我并不埋怨,反而充满期盼。”
芙蓉勉强笑笑:“把莲丫留在我身边吧,我太久没有见到她了。”
莲丫已经困倦得进入了梦乡,是的,她终于可以安稳地入睡,在亲人身边。于是叶护和我都点头:“应该的,此行的路还不知会怎样。”
芙蓉有些伤感:“才见面,就要分离了,不过,你们还是要尽快远离匈奴才安全,吃过饭就休息吧,明早我送你们进入秦地。”她抱着莲丫出去了,我、叶护、额琥坐在石穴中,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继而相视大笑,把刚入睡的巴特尔惊醒,委屈得看着我们。
虽然是大笑,但内心的酸楚各有不同……
一会儿,芙蓉就回来了,并摆了丰盛的晚宴,吃过后,她让我和她同寝,我无法拒绝,于是和她在最高的一处石穴里躺下,莲丫已经在这里,还在沉睡。芙蓉拉着我的手:“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你是个命运乖舛的人,前不久还听到‘得凝烟者得天下’的谶言,如果这谶言让很多人知道了,你真的会痛苦,你不再是你自己,会是别人的目标,或得到,或毁灭的目标,所以你要走,走得越远越好。我师傅常说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只有自己,你也一样要相信这话。”
我闭着眼不语,内心认同芙蓉所讲。
第二日清晨,芙蓉就忙碌着为我改妆,束了冠,贴了假的胡须,成为一个男子的形象。当我走到叶护和额琥面前时,他们都惊讶不已,继而惊叹芙蓉的易容术。
莲丫也来送我们,虽然她不能再和我们同行,但留下对她是更好的选择。
山谷中,一弯残月照着我们前行的路,说不出的凄美……
6.4相煎
出了山口,芙蓉停下,对叶护说:“秦国的话你还会说吗?”
叶护点头:“我的教习师傅一直用秦国的话教我诗书,他说只有用那种文字才能带出诗书中的气韵来。”
芙蓉点头:“那就好,我就放心了。”说着她将一封绢帕交到我手:“我和秦国的扶苏公子有一面之缘,与他的夫人海棠更是我自小的亲密伙伴。”
“海棠和他幸福吗?”叶护问。
芙蓉点头:“海棠很幸福,扶苏公子是个好人,他和蒙恬就在上郡驻扎。虽然蒙恬是我的仇人,但扶苏公子可以信赖,你们可以去找他,让他帮你们安排一下,以避凶险。这信是给海棠的,让她一定保重。”
我们应下,和芙蓉告了别,缓缓向上郡走去。原来海棠是冒顿的表妹,叶护的表姐,作为匈奴乞求和平的诚意,和亲到秦国,与扶苏结为连理的。原来又是一场政治联姻,如果她幸福,那真是她的幸运。
远远就望见了依山势而建的长城,绵延万里,气势宏伟,叶护看着那长城,问我:“这真的能抵挡住匈奴的千军万马吗?”
我回想历史中的点点记载,长城确实起到了阻挡北方民族的作用,但也被屡屡攻破,我叹气:“攻与守此消彼长,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叶护也叹气了:“我听母亲说过,中原人并不关心当今的皇帝是谁,只要自己能吃饱穿暖就好。不想我们匈奴,不仅要吃饱穿暖,还要更好的生活,更广的土地,所以才会有不停歇的战争和挞伐。”
“也许是因为匈奴人骨子里的那种血性吧!”我说。
额琥挠挠头,急急地说:“哪里是我们爱争斗,明明是周边的东湖、乌孙年年都会侵扰,我们的家园总被洗劫,我们盼着单于能出兵,一举歼灭了那些人。可是单于他……”
“所以当单于就会很悲哀,不去征战,就会有人笑他怯懦,我的父亲就很悲哀,不过冒顿哥哥会很适合当单于的,他天生就有一种斗志。”叶护的眼中有一种思念,还有一丝崇拜。
一提到冒顿这个名字,我的心就会疼,只能选择暂时忘记,于是我说:“到了中原,你最想做什么?”
“生存是当务之急,第一次离开王庭,只要能活下来就好,那样,才有机会回去看望父母亲,也有机会让冒顿哥哥接纳我。”叶护淡淡地笑了。
其实那笑容里透露出了然,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