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私心

    我必须和冒顿走，是因为这样，叶护才有可能活；我必须要留下嗷嗷待哺的稽弼，这样才能让冒顿有所顾忌；也必须让叶护辅佐炽焰，这样古尔卡才会有所忌惮。可我会得到什么？伤心一片或是死亡的威胁。记得曾经有过两个女人都对我说过，如果我要是成了冒顿的女人，就是她们的仇人，而青娅已死，芙蓉又何在？或是还要出现多少这样的女人？

    我紧闭着眼，胡乱地想着，任冒顿抱着走出王宫，走向城门。

    突然感到冒顿停了下来，我以为是上马车，我睁开眼，尼雅城已在身后，我看向冒顿，却见他冷凝的眸不带一丝温度的注释着前方，我扭脸看去，黑压压的军队堵在前方，昆罗就在最前面。

    我不禁皱眉，他怎么也来了，混乱的局面刚刚偃旗息鼓，他又横生枝节出来，何必？

    冒顿将我抱得更紧不容挣扎，冷冷地与昆罗对峙，昆罗手中的剑指向冒顿：“放了她，让你安全回匈奴。”

    冒顿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

    昆罗亦冷笑：“你更没有资格和立场，你如此相对的人应该是我的妹妹青娅才是。”

    冒顿的眉头皱了起来：“就算青娅活着，也只是我的阏氏，我的大阏氏之位只为一人所留。”

    昆罗的眉拧得更紧，这时昆罗身后的马车车帘一挑，竟然是紫墨。

    紫墨缓缓地说：“冒顿！你应该还记得答应过我，要依我三件事的。”

    我明显感到冒顿的手一紧：“我没有忘！”，我的心在看到紫墨的这刻短暂快乐了一下，却有被冒顿的愤怒所侵扰。我又看向紫墨，她一脸病容。

    “那就好！”紫墨一阵强烈的咳嗽，我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她对我微微一笑：“北地真是极寒所在，所以我来找姐姐了，恰巧路上遇到了月氏王。”说着她走下马车，抱着一个婴儿。

    我挣扎着从冒顿的怀里下来，迎向紫墨。紫墨对我浅浅地笑：“我累了。”然后又对冒顿说：“要你依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带凝烟离开精绝国，她在这里，才更安全，对她、对你都是。”

    我扶住紫墨，她软软地靠过来，又是一阵咳嗽，冒顿看向我，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冒顿叹气：“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横亘在我们之间？”

    他的话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我淡淡地说：“因为你选择了权力，选择了要做英雄，而我也无奈地登上了权力的宝座，注定的分离。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处，整个西域怕就要混战成地狱了。”

    冒顿仰天长啸：“我算什么英雄，竟还要在这里处处受制，要眼睁睁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完，他又低下头，看向我：“我在这里起誓！今天我所受到的一定会让他们加倍偿还，包括你——欠我的约定，欠我的相守。”

    说完他一声悲鸣，远方传来长短不一的凄凉狼啸，沙漠上空盘旋的云黑压压地压了下来，风卷着沙粒狂吹过来。

    军队整齐地向城中跑去，只有冒顿苍凉地向暴风中走去，头也不回。

    我的心疼了，喊他的名字，却进了满嘴的泥沙，声音被吹进了城。这样孤独又坚强的男人，我却成了他的软肋，他执意要把我放在身边，不被别人所制，可又偏偏无法得偿所愿。而他软肋的心竟也不在他身上，多么的悲哀啊！我的泪被吹散。

    昆罗将麻痹的我带进了城……

    黑夜里，我醒来，竟然第一次这么厌恶自己，恨自己的摇摆不定，也恨自己这么容易摇摆。左边是阴晴不定的冒顿，他痛苦却坚韧，如果没有我在身边，他一样会活下去；右边是阳光灿烂的叶护，他柔弱却细腻，如果我不能守在他身边，他时时有危险。不管是责任还是我的心都偏向了右边，所以我对冒顿总是选择放手，选择放弃，可是每次放弃，我的心都痛得无法呼吸，甚至想要挽回……

    我躲在自己的寝宫中三天，只有稽弼在身边，谁也不想见，只是听到婢女回报，古尔卡走了，落殇跟着他走了，因为她说魅影家族的规矩，谁第一次看到了她的本来面目，她就要跟谁走。我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走的，是否快乐，我只能给她祝福。昆罗也走了，给我留下来一对新的镂空墨玉球，让我一定要幸福。叶护在神殿里跪了三天，感谢上苍，也对天祈祷……

    紫墨的身体很差，今日又吐了血，所以我走出了寝宫，去看她。走到她的床榻前，紫墨缓缓抬了眼：“姐姐，你来了。”我握起她的手，竟然是一样的冰冷，她对我笑笑：“我会好的，别为我担心，他还要来接我呢！”

    “谁？”我问。

    “东胡的大将军乌桓⑤。”紫墨回答的简单，可是坚定无比，我微微点头。

    紫墨微笑：“他带着东胡溃败的一部分军民进了乌桓山，他让我先来找你，他回来的。”

    我握紧了紫墨的手：“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你要好起来才是。”

    紫墨点头，闭了眼，唇角带笑，眼角带泪。

    谁的心不是